挥手一吐内力熄了灯火,道:“快睡吧,若是再劳神,明早起来说不得会染了风寒的。”
说完将被子周身一卷,也闭上了眼睛。
他这一套动作虽是看上去潇洒利落,然而心里究竟有几分异样。毕竟他前世和这一世,自他生活独立起,都几乎没有和人同床共枕的经历。
然而他那屋实在阴冷的可以,远不如自己这屋又有炭火又有人气儿,自己实在是不忍心把他赶回去。
转过身来,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然后道:
“君行,你若是想随侍在侧,我给你另寻个住处,老让你睡在医馆后堂,也不是个办法。等这两日事情处理完后,咱们去新宅看看,然后一并搬过去。那房契还是你亲自送来的呢,就是前几天实在太忙了些,竟一直忘了此事。”
“……是,主人。”
“睡吧,晚安。”
“是,主人……晚安。”
颜子钰这边心情倒是很快平静了下来,毕竟作为开放的现代人,身边睡了个人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花了几分钟习惯了气息之后,就径自睡了。
而枕边那人,却又哪里敢睡。
身为下人,别说和主人同床,便是同屋也是闻所未闻的。甚至是侍寝之人,通常也是不允许留宿的。主人此间虽然仅仅是一间医馆民居,并不奢华宽敞,但是那也是主人的屋子啊。
颜君行心绪翻复来去,在医馆短短这几日的生活所经所历,竟比先前二十年的日子都要鲜活明晰。
他幼年失怙,之后在暗卫营的十来年里,皆是挣扎在艰难严苛的训练之下。暗卫营从各地带回无家可归的孤儿们,数量只多不少。所以虽然养着他们,然而却并不惜他们性命,训练熬不过去,那就是死路一条。
十几年间,不敢有一日的松懈,这才一路拼出了一条性命来。后来得了资格成为朝廷钦差的暗卫,也只是终日在行走在黑暗中,麻木而机械地执行着任务,不知何时自己这条性命就会被抛在荒野之中。
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主人,救他残躯贱命,允他吃饱睡足,予他鲜衣华服,教他烹茶读书。
而现在,他躺在这个主人的榻上,身上的软被尚自萦绕着主人身上淡淡的药香,将自己在雨中冻的发麻的身子暖成了温炉。
他贪恋而濡慕地偷偷看着主人一袭青丝如瀑散落在身侧,手指小心翼翼地抓紧了身上的被沿。像是得了一辈子的满足般,随着窗外细雨呢喃,终于放空了心神,沉沉睡去。
第17章诗钞
水流花开,清露未。
第一缕晨光拂在窗檐上之时,这场淅淅沥沥的春雨也停了下来。
颜君行如往常般从意识的黑暗中迅速清醒,刚要利落地翻身开始行动,却猛然想起自己身处主人的榻上。
于是瞬间摒了呼吸,极慢极慢、小心翼翼地掀了被子下了榻。
顿了一下,忽然轻轻跪在了榻旁,然后抬头,看着主人垂着青丝的背影,眼神中泛起了淡淡的依恋,让他一向平静而无物的黝深黑眸中罩了些温柔暖意。
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是十分不合规矩的,身为下人,怎么可以直视主人,而且是主人的睡姿。
不过他心中愿望实在过于强烈,让他竟抱了就算受罚也要实现的心思。但即使如此,依旧不敢去看颜子钰的睡颜,只是默默地看了看他的背影。
三息之后,颜君行对着榻上仍在酣睡那人无声叩首一礼,那动作与其说是恭敬,不如说是虔诚。随后抱起桌上的一团衣物,微一提气,运了轻功悄然推门而出。
在后堂穿了外衣,飞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