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了碎钻。小时候,我姐会拿来戴在家里的西施犬的脖子上。你看我们家当年奢侈到什么程度,上千万的宝石项链都给狗戴。”
这些项链,凡是没有登记在顾太太私人名义下的,统统交了出来。
顾元卓成日在外奔波,利用所有的关系,四处叩拜求助,就是为了及其所能地多挽救一点。
“你顾叔叔非常不容易。”江雨生和敏真感叹,“求人对有自尊的成年人来说,是一件极其不容易做的事。所谓抬头容易低头难。更何况,你顾叔叔本来是个春风得意,自恃较高的年轻人。以前我就担心过,怕他过惯了顺利的日子,遇到挫折的时候会应对不过来。”
敏真也一直觉得,要顾元卓折腰低头,简直会要了他的命。
过刚易折,尤其命运对顾元卓极不留情面,平日里不声不响,却是当头就给了他最大的打击。
顾元卓自己都自嘲:“以前日子过得太好,想来并不是命好,而是那些挫折全都存了起来。如今利滚利,算上通货膨胀,一股脑、一次性地砸了下来。”
可是江雨生和敏真的担心,并没有发生。
顾元卓硬生生地挺住了,用他筋骨嶙峋的肩膀扛起了全局。
大面积降温的都市,他顶着寒风,逐一去拜访父亲的故友,在等候室一坐就是数个小时。
吃闭门羹更是常有的事。人走茶凉,往日笑脸相迎的人,避他如麻风。
往日围绕在身边的酒肉朋友统统遁地消失,爱慕他的那些人也大都另有了新欢。
顾元卓依旧是顾元卓,还是那个优秀又俊朗的小伙子。可是没有一个金融帝国等着他继承的顾元卓,在追随者眼中,同一个俊俏的奶茶店小哥没有区别。
词里唱: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这青苔碧瓦堆,他顾元卓也曾睡过风流觉。他享受了二十来年家庭的庇护和豢养,如今到了他反哺的时刻了。
敏真对江雨生说:“我觉得顾叔叔现在像一头狼。”
一头独自在荒野之中觅食的孤狼。
他弯折了刚劲的骨,埋下了高傲的头颅,掩盖住了剽悍的气息。他冰雕的眼,警惕、隐忍、漠然。没有了顾家金童的光环,他也能真切地看清这个世界。
仿佛只有这样压抑住情绪,他才能走下去,继续拾着片残破的河山。
深夜,顾元卓回到家,在黑暗中紧紧抱着江雨生,近乎绝望地求-欢。情人身上有他赖以生存的空气和温暖,以至于让他在这段时间里格外热衷于床-笫之事。
江雨生从来不拒绝他。他心如刀绞,却无计可施,更不敢轻易出手。他只有尽其所能地纵容着恋人。
江雨生知道顾元卓最近一直失眠,只有每夜折腾到筋疲力尽,他才会顺利入睡。
“你说的是对的。”顾元卓说。
“什么?”江雨生回过神,低头看向正枕在自己腹部的顾元卓,“我说过什么?”
顾元卓说:“你说,我们两个是不同的个体。我们的成功和失败,都是自己的,不能分担给对方。”
“我经常说胡话。”江雨生的手指轻柔地梳理着恋人长长了许多的头发,“我自以为已经洞悉世事,其实不过都是点肤浅的认识。你要奉我的话为金科玉律,那问题可大了。”
“不。”顾元卓说,“我是在庆幸。幸好我不用拖累你。”
“这就是你在说胡话了。”江雨生说,“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拖累的事存在。谁的人生永远是鲜花夹道的?人生中总会遇到各种困难。疾病、贫穷、意外的灾难。作为伴侣,支持和陪伴彼此,共同携手度过,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我遇到了同样的事,你难道就会弃我不顾?”
“当然不会。”顾元卓道,“我也会守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