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成熟的男人。每个人成长的方式都是不一样的。”
韩子绍说:“大人的烦恼好多。”
敏真笑:“是谁之前急着要长大的?”
终于有一日,敏真放学回到家,就见江雨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和顾太太在说话。
敏真惊喜大叫,丢下书包扑进了舅舅的怀中。
江雨生瘦了些许,笑容疲惫,眼中心事重重。这是他第一次拜访顾家主宅,得到了以往不敢想的隆重接待。
顾太太客客气气地请他入座,向他诉说感激之情。敏真还看到顾元惠抖着手,给江雨生的杯中添了茶水。
敏真简直要为顾元惠能屈能伸、扯下脸皮当脚垫的本事拍手叫好。
识时务者为俊杰。将来不论顾家命运如何,顾元惠想必都能混得不错。
“这一路,辛苦你了。”顾太太轻言细语,“正因为有你在元卓身边,我才放得下心。家中不日就要发丧。先夫的追悼会和葬礼,还请江教授也能拨冗前来。”
江雨生欠身:“阿姨不用客气。元卓的事就是我的事。但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管和我说。”
顾元惠想开口,却被顾太太一道凌厉的视线阻止了。
敏真小声问:“叔叔呢?”
顾元卓擦着头自楼上走了下来。他瘦得更厉害,脸颊凹陷,原本健康的麦色肌肤化作黯淡的枯黄,头发好似风摧残过的芦苇,东倒西歪地遮着眉眼,愈发显得双目深沉阴郁。
敏真对他生出畏意,一时没有走过去。倒是顾元卓朝她笑,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
“好像长高了?这个年纪的孩子长得真快。”
这一日,江雨生留宿在顾家。他们平静且和谐地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饭,顾元惠甚至还给敏真夹了一只烤鸡腿。
从头到尾,没有人提起死去的顾卫东。他们用极高的默契在冥冥之中达成了共识,不将这个顾家的功臣和逃兵挂在嘴上。就让他的死,同他往日的缺席一样,成为这个家庭早就习以为常的认知。
次日,江雨生才带着敏真搬回他们原来的住所。顾元卓则暂时留在父母家,主持葬礼。
顾卫东的死轰动了全城。讣告上写,顾卫东死于突发性心脏病。
看来江雨生的一念,在顾家这里成了现实。
遗体已在美国火化。一个银罐,装着顾卫东的骨灰。所有壮志和伟业,到最后也不过这一掊土。
敏真穿着黑色衣裤,由江雨生牵着,前去吊念。
葬礼办得倒非常体面。本城名流竟然大半都来了。
或许是顾卫东人缘好,又或许是物伤其类。反正就敏真观察而来,发觉许多和顾卫东同龄的男人脸上的遗憾,都有几分情真意切。
一场金融风暴,全球向顾卫东这样的银行家,如割韭菜般不知倒下多少。听说有不少男人因此抛弃妻子遁地躲债。
做个老赖未尝不是一条出路,但是顾卫东宁愿选择黄泉路。
顾元卓和江雨生说过:“爸最怨恨病痛,他觉得生病是软弱的象征。偶尔感冒,都极不耐烦,巴不得一粒药丸下肚就能药到病除。他接受不了自己的身躯被疾病控制,忍受不了长久的病痛折磨。我有时候觉得,破产才是最后一根稻草。”
与其被病痛缓慢吞噬,他选择速死。
他已度过了恣意风光的前半生。他享受过最奢华的物质,拥有过最美艳的女人,饮过最醇的酒,看过最美的景。地狱和天堂之间的路,他亦不知来回走过多少遭。
歌德曾写:我生前当及时享乐,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