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顾太太面带轻浮愁,却不急不躁。她轻言细语地和敏真说着话,询问她的学业和爱好,又问到江雨生。
“我们以前,对你舅舅有很多误解。”顾太太说,“他对元卓很重要,那么,也就对我们很重要。接下来的日子,我希望他能继续留在元卓身边,支持和照顾他。”
敏真心跳加速,越发不安起来。
这时,外面传来动静,大门打开,满脸倦容的顾元卓终于回到了家。
敏真险些一时没把他认出来。
胡子大概几天都没有刮,半张脸都是青色胡渣,头发好似被鸟做过窝,皱巴巴的衣服像树皮似的套在身上。
他抬起头,双目通红。可憔悴如此,面孔依旧英俊。
“妈?你怎么来了?”顾元卓见到母亲站在客厅里,惊异地挑起了浓眉。
顾太太端庄笔直地站着,柔声说:“元卓,我有事要和你说。”
“我知道。”顾元卓疲惫摆手,“你放心,我已经和爸沟通过了。我手头还有一些资源,会全力支持他的。我一会儿还要出去拜访朋友。敏真,帮叔叔叫份外卖……”
“元卓,”顾太太注视着儿子,“你听我说……”
“你和姐姐不用担心。”顾元卓大步朝楼梯走去,“又不是什么世界末日。我是家里的男人,天塌下来,爸老了,还有我撑着呢。”
江雨生也被吵醒,一脸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站在楼梯口朝下望。
顾太太的声音并没有提高,依旧是平和安详的语气,就像在讨论天气。
她说:“元卓,你父亲去世了。”
***
顾卫东老先生有一把勃朗宁m1906袖珍手-枪,作为防身武器放在书桌左手边的抽屉里,有合法执照,却从未用过。
这一日,他站在窗前,望着楼下聚集的股民,拨通了儿子的电话。
面对儿子焦急的询问,顾卫东用他最标准的机械般冷漠的口吻和儿子说:“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局势确实不好,但是还没有到绝境。元卓,你要支持住。”
顾元卓略松了一口气:“爸,你是否需要我过来一趟。”
“你过来能有什么用?”顾卫东道,“你把自己的生活打点好就够了。我给你的戒指,你给你男朋友了吗?”
顾元卓顿了片刻,低声说:“我觉得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候。”
一团粘乎乎的东西砸在玻璃窗上。顾卫东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头,似乎在分辨那是什么物体。
“爸?”
顾卫东紧绷着的脸颊有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细微抽搐。仿佛了毕生的力气,他才说:“也许,我们将来还需要江教授的帮助。”
“爸。”顾元卓略有不悦,“我说过了,我不想和雨生在经济上产生过度的纠葛。他没用过我的钱,我也不能去打他的钱的主意。我开了这个口,我们的感情就完了。”
顾卫东停顿了片刻,最后说:“元卓,你一直没有让我失望过。”
他挂了电话,坐回办公桌边,仔细地整理了西装和领带。
然后,拉开抽屉拿出了那把勃朗宁,张开嘴,对准上颚扣动了扳机。
讽刺的是,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躲回了家,而外面暴-乱的声音太大,掩盖了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