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真对这话题似懂非懂。她的成长模式更加艰难,于是要求也比较低。对于她来说,只要不吵到举刀相向,那就不算太糟糕的伴侣吧。
“我并不是贪钱。”江雨生又开口,更像是自言自语,“但是我也是凡人,我也渴望拥有金钱带来的安全感。这是爱情所不能弥补的。”
敏真把她小小的头颅靠在舅舅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孩子无声的依赖令江雨生浑身涌着暖意,他将孩子抱紧,忍不住把心底的话全盘托出。
“或许我确实应该一早告诉他。但是……”他很是矛盾地摇头,“其实元卓他未必真觉得我和郭长维不清白,他只是终究没有把我当成一个和他平等的人。就像贵族爱一个平民,爱得再真诚,心底也觉得对方身份低自己一等。”
“若我也是个豪门少爷,哪怕分得千百亿遗产,他也不会担心我被编排进桃色绯闻里,让他面上不好看。”
出身的优越感是刻画在骨子里的,就像衣服腋下的一截线头,会在不经意的抬手间露出来。
顾元卓觉得自己自尊受伤,江雨生又何尝不是?
“我以为这么多年过来,我都已经习惯了那些流言和目光。可是有时候,还是会觉得难过。”
江雨生已有些哽咽,没有继续说下去。
等到孙律师来的时候,江雨生已经恢复了镇定。他没有半句废话,利索地签了文件。
“恭喜!”孙律师完成了任务,可以赚一大笔佣金,喜笑颜开。
他将文件进了公文包里,又抽出一封信,递给了江雨生:“这是郭老留给你的信。他说,如果你拒绝了遗产,就把这信烧了。如果你接受了,就把信给你。”
江雨生可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愣了好一会儿,才接过了信封。
***
这夜起了风,呜呜如游魂啼哭,在楼宇树梢之间没完没了地穿梭游荡,搅得人不得清眠。
而顾元卓一直没有回来。
庭院灯是入夜自动开启,此刻正很不识趣地将前院的废墟照得几乎纤毫毕现。奇怪,以前从来没觉得这灯这么明亮晃眼。
江雨生哄睡了敏真,回到空荡荡的卧室里。手机上只有两条无关的讯息,顾元卓既没有来电,也没有留言。
当然,江雨生也没有试图联系他。
一个年轻富有的公子哥儿大晚上能去哪儿?这问题简直有一百个答案,每一个去处都会令人觉得美妙。江雨生才不为顾元卓的下落担心。
况且,顾元卓上班以来,时常因为加班不能回家睡觉。江雨生已经习惯了独自入睡。
时间已到了午夜十二点半,江雨生躺在床上还是了无睡意。
这样一个起风的夜,总容易让人想起许多都快遗忘的过去。
他想起自己曾经的流浪岁月,想起曾寄居过的螺丝壳般大小的地下室,那从地面窗户上落下来的一点点天光;
想起郭宅里弥漫着草药燃烧后的烟气,和郭长维沙哑粗糙的咳嗽声;
想起仲夏夜的花树下,通宵酒会后的晨光里,顾元卓不由分说地将他摁在树干上亲吻;
想起他答应接受顾元卓求爱的那一夜,他们俩情难自禁地在熄了灯的实验室里欢-爱。那还是他的初次……
他短短二十六年的时光里,所有极致的快乐,都是顾元卓给予的。
是这个热情的少年固执地追着自己,抓着他的手,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