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上来的少年,傅慊微奇,想不到还有人这么不怕死孤身来这,现在南冥虽不及过往,但对付这么一个娃娃样的孩子还是随便的。
傅慊挥手让人松开那个孩子,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孩子挺了挺脊背,咬牙切齿道:“我来看你死。”
话音刚落,周围就有人要动手拾这个孩子,傅慊阻拦,好奇看着这个孩子,虽说天下正道无不想看他身死,但这个少年看样子也不是哪个正道亲眷,如何就要一人来此口放狂言。
“为何?”
“若不能亲眼看你身死,便是无法祭奠我黄泉之下的邵家满门,若他日我得入冥土,也无颜去见我家列祖列宗和那被你屠灭的正道英杰!”
邵家。
傅慊沉默,他至今杀七十二人。
一为那南冥前任教主,一为那使剑之人,虽未亲眼所见,但清冥毒无解,而今怕也是归西,还有七十人就是那邵家满门。
虽不是他亲手所杀,但因他而起。
邵无晦看傅慊沉默,有几分后怕,看见那人邪气俊美的模样,莫名又有些失神。
“好。”
傅慊说好。
然后带着邵无晦,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如何一个一个亲手宰杀自己残余的教众。
最后南冥空空,傅慊站在那孕育了几代南冥教众的毒苗圃间,拿出火折子,轻飘飘丢进去,转瞬大火燎然。
“邵公子还是快些离去吧,得这毒烟侵了你,”傅慊顿了一下,“我自会自裁于此。”
邵无晦恨声:“我如何信你?”
傅慊不语,走进那没被火吞没之处,自断经脉,割开了自己的四肢,血转瞬流了一地,那花苗沾他血,转瞬枯萎腐朽,竟生生围傅慊在其间,火进不来,但傅慊也无出逃之力。
傅慊倒在其中,慢慢合上眼睫,他愿意用这种残酷的方式折磨自己,想来想去,可能还是自己的字没有取好。
子厌子厌,是谓满足,何成厌恶?
傅慊再醒来只见周围大亮,幽幽的药香飘来,有苦涩的甜味,傅慊艰难转头,看见旁边坐了一个嫡仙般模样的人叉着腿熬药。
傅慊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许看见他醒来那个人靠过来,傅慊模糊看清对方须发尽白,有一白净面相,眼角桃花看起来很是漂亮。
“呦!大兄弟,你醒了?”
这声若洪钟,震得傅慊脑袋嗡嗡作响,又是吐了一口血昏厥过去。
等傅慊再醒来,那个仙人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刻意压低声:“刚刚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毕竟你经脉寸断,纵是我也没有万全把握救你回来,看见你醒来不有些激动。”
傅慊还以为自己刚才又一迈奈何,二渡忘川,去阎王殿里走了一遭。
“你感觉如何,哪里疼?”
“哪里都疼。”
“哎,疼就对了,说明你经脉续接良好,再过些时日,估摸就能下一步治疗了。”
傅慊看那人又走开,道:“为什么救我?”
“我四方行医,看见有病人岂有不医之理?”
“你可知我是谁?”
“南冥教教主傅子厌,世人皆知其一手清冥毒功毒尽生息。”
“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救我与这天下做对。”
“医术在我身上,我爱救谁救谁,别人管得着吗?再说了,我救你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旁人上哪里知道。
傅慊:......
傅慊实属首次见这般人物,一时竟不知如何说话。
想傅慊这一生从没为自己潇洒活过,他师父盼他成毒功入侵关中,他的教徒指望他遮手天下翻云覆雨,即便到最后,他死都不是为自己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