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送过晚饭,小小的窗棱割开月色,白飒终是低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心血剑断了。”
所谓心血剑,就是铸剑人取持剑人心头血,在冶炼当中将其人心头血混入其中,剑成后,可认主,滴血其上,饮之。
常有剑客在追求至高剑法真意时,讲求人剑合一,剑在人在,剑断人亡。
但这穆庄主听说是第一铸剑师而非第一剑客,也讲究这个吗?
白飒心念回转,想想又问:“这剑是怎么断的?”
尚渝:……
没听见回答,白飒奇怪,今天的尚渝已经够反常了,现在是越来越奇怪。
尚渝缓了缓,道:“我没想到剑已经临近大限,失手撅断了。”
撅,撅断了。
尚渝解释:“那剑上已经都是裂纹了,就算我不碰也离碎不远了。”
第一铸剑师心血剑被一柔弱医者掰断,真是传出去剑庄名声恐怕也长久不了,白飒更觉二人不可出逃。
“尚先生,”白飒低声,似含沉痛,“我们还是留在这里吧。”
剑庄庄主驾鹤西去的事第二日就传遍了东霁城,再过几日,几乎江湖尽知。
但是尚渝和白飒两人安安稳稳在牢里竟是没有碰上半点麻烦。
许是穆如荇觉得是自己带他们来的这里,三人同舟,谁都下不去,暂时没有把他们交出去。
只是不知道他们被请来看病一事能被瞒多久,那穆如荇也奇怪,若真是想与他们撇清关系也并非不可。
剑庄开始准备白事,请各大江湖名家来参加。
白飒耳力相当,没有武功也是能听见极远,马蹄声、车轮声交错入耳。
白飒问:“等庄主下葬后,我们如何?”
“先静观其变。”
遇上这种事,以尚渝的性格应该是静不下来的,但这几天端端坐着,镇定非常,白飒觉尚渝可能心中是有计划的。
“看尚先生是有计策?”
尚渝回头看白飒,神色忧郁:“没有。”
“唔……”白飒疑惑,“看你明明很镇定。”
“不,我只是腿软了动不了……”
白飒:……
再听对方续到:“我行医三年,威名远扬,名声竟毁于一旦……”
听见对方忧虑的原因,白飒无语,但看对方郁郁之色,白飒似也被感染,他一直以为尚渝以仙自居,应当不在意这些,遂上前拍拍尚渝:“尚先生莫要忧心,当务之急是想办法保住性命离开……”
谈话间忽有人推牢门进来,两人抬头,那人手中拿着一盏灯,明明灭灭映出他的脸。
是生面孔。
对方轻声:“你是医治庄主的大夫?”
白飒警惕,立刻起身护在尚渝眼前。
尚渝扶住白飒抬头看对方。
那人嘴颤了颤:“庄主他……真的死了吗?”
“我亲眼看他咽气,不可能有错。”
白飒见那灯火摇曳起来,那人不可自抑地哈哈狂笑起来,忽而口中一口血,浇在了灯上。
泪流满面。
黑暗中,白飒听见尚渝道:“你是那心血剑之主。”
不是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