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心情甚好的蒋风白,睡得却不算安分,眉头紧锁。只因长梦不由分说缠上来,所见是无边天幕,云海中,群峦叠嶂若隐若现。有万丈高崖,一块顽石伫立其上,任风磨平棱角,任树影在它身上变换,无动于衷。
他想走上前,可沧海桑田,四季轮回,不知所踪的顽石是坠入了深渊?跌落了悬崖?抑或被打磨成某人房中的摆设?
又有更多,更多喊着号子的青壮年闯入梦中,他们负重前行,磨破了脚底,鲜血淋漓。在他们身后,被烈日灼烧的石路蜿蜒不断,直至天边。那里,一个王国缓缓升起,看不清面貌的人攀上高塔,试图接下九天星辰他败了,但他还在疯狂地大笑,同时有谁的低语响起,下一刻,又沉寂了。
顽石不再,王国不再。
这个梦很漫长,长得仿佛能看尽这一方天地的花开花谢,看见孩童被赶入墓穴,一张张干瘪的脸闪过,无声无息;最后一位老人佝偻着腰,颤抖着被铺天盖地的风沙掩埋,只剩枯骨。仅存的只有巨大的墓葬群,以及无数具深黑色的棺木。
风沙渐息。
本该是高崖的地方早已推平,一颗种子落下,许久之后一片茂盛的树林在此处扎稳脚跟。浓雾不知何时弥漫,在最深处,沉睡的人突然睁开了幽深如湖的双眼
蒋风白猛地惊醒了。
仍是夜半,窗外漆黑一片,万籁俱寂。从未如此心神不宁他将屋内所有灯打开,每一盏,全部亮起来可脊背发冷的感觉挥之不去,墙上的影子仿佛在嘲笑他独自一人,风声从窗缝里钻进来,就像窃窃私语一般。莫名回忆起母亲去世后,他蜷缩在角落,不愿接触阳光,恨不得就这样腐烂了。
“什么……声音?”尝过青黎糕后变得敏锐的感官捕捉到了一丝违和,蒋风白裹紧睡袍,侧耳细听。果然,似乎有很轻的喘气声突兀出现,就在不远处,或许是彻夜玩乐的人?然而,他神色一凛,发觉它并非出于欢愉,而是痛苦。尽管它若有若无,但对耳力不错的蒋风白而言称得上吵闹,足够令他绷紧神经,忍不住追寻源头。
思绪在心里转了一圈,蒋风白终究没有过分关注那声音,困意袭来,沉默着回了房。只是心底留有疑虑:那个方向……莫非路越……
一夜无言。
无梦无声。
第二天一早,蒋风白得到了消息,说那幢别墅的主人确实搬回来了,只是平日里几乎不出门,因此周围很少人知晓他突然回来的原因。不过,蒋风白倒是隐约猜到了什么,转念一想,还是拨通了成万事的号码。
惨烈失眠的成万事被铃声吓得一激灵,差点掉下床,急忙爬起来:“风白?”
“是我。路越不在老宅,也没有和孙朗在一起。”
他口中的孙朗,也就是孙家大少爷,本来与路家的独子路越是一对,结果前段时间抛弃了对方,转而包养起卢月这个小演员,还尽心思捧红她。路越平生最恨第三者,因为他的父亲本来是入赘路家,结果趁老丈人缠绵病榻之际夺权,逼得路越母亲“自愿”离婚,将路夫人的位置拱手送予另一个女人。
“看来是分手了啊。”成万事呵欠连连,揉了揉自己凌乱的头发。
蒋风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问出口:“你怀疑他……?”
清晨的井水很凉,洗漱的时候总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