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莫琪已经疯了,人类的法律并不能真正裁决她的恶,需要地府出面,将她的魂魄走。至于塞在了十八层里的哪一层,连成万事也不清楚。反正能肯定的是莫琪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也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换来重新投身虫豸抑或牲畜的机会。
成万事摇摇头:“怕不是,要等十府阎王成婚时地府大赦才行。”
不过,罪大恶极的还有那个神秘人……成万事回思绪,发现青鸟等得不耐烦了,缩在他手里打起了瞌睡。轻轻将青鸟放在桌上,他找出纸笔,给地府写了一封回信:“知道了!”三个字力透纸背,夹杂着桂花墨的香气,很值得用作传家宝。可成万事只是拿起纸吹了吹,待墨迹干透,便卷成一小卷,敲了敲青鸟的小脑袋。
青鸟猛然惊醒,左看看,右看看,很乖巧地把信吞了下去,小小的身体简直像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样。“麻烦你了。”成万事揉揉它头顶上那撮嫩绿的绒毛,轻声说道。青鸟点点头,张开翅膀,便从半开的门飞了出去。一直在门外蹲守的白猫还有些舍不得,向天空伸出爪子,似乎在哀叹新鲜的青鸟肉与自己的口腹无缘,一如既往。
直到青鸟的身影变为小点消失在天边,白猫才溜达进屋里:“那只鸟送来了什么东西?”
“地府的信,说他们把莫琪带走了,剩下超度的事情留给佛社,让我们别掺和。”成万事此刻睡意全无,胡乱抓了几把自己略有些长的头发,一边打呵欠一边向后院走去。
院子边有一口井,井水清凉可口,平时经常被用来做饭,成万事也喜欢打水上来洗漱,顺便沾点天地灵气。拉上来的水桶里依然落满了桂花,他回头看了眼假装吟诗的桂树,叹了口气:“桂爷爷,都说别把花洒在井里……我们的灵气够用了,不需要你个老人家整天发愁。”桂树晃晃身子,没回答,而白猫跟在成万事后头,幽幽说道:“老当益壮,老骥伏枥,老有所依……”
“老不正经。”成万事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水,没好气地往白猫屁股踹了一脚,弄得它急忙躲得远远,生怕被揪住后颈皮。说实话,万事皆里的三个非人类一个比一个老,也很难分清谁年纪最大,谁是真正的老人家……
说说笑笑又是半天,午后的阳光不算灿烂,带着些微暖意,笼罩在树梢,也拥住了开始打盹的白猫。成万事刚拾完店里的东西,把货架摆得整齐,便听到风铃低沉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一阵,又一阵,非常执着地响着。然而,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紧锁的店门,就再也没理会。
时候未到,万事不成。
……
深夜,万籁俱寂。风铃安静地待在屋檐下,白猫懒得动弹,而一抹细长得仿佛只剩骨架的黑影不知不觉伫立在柜台前,扭曲的五官下藏着深深的恐惧,连眼神都在颤抖。成万事始终一言不发,直到对方受不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缓缓开口:“好……疼啊……我好疼……啊……”伴随着它的话语,深黑的血渐渐从身上每一处渗出,流到地上后如同火焰熊熊燃烧。
“你的名字?”
“阿丽……好疼啊……好疼啊……”对方早已失去了神智,虽说无意识应答了,但除此之外,只剩被疼痛折磨的哭号。
成万事这才叹息道:“这单生意……我接下了。”
最后一个字轻轻落下,黑影也随之彻底崩溃,从头到脚一点一点燃烧起来,变成混杂了血污的灰烬。与此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迅速充斥了整个万事皆,连窝在桂树上睡懒觉的白猫也清醒了几分,忍不住一跃而下,飞快地跑进店里:“好臭……什么鬼东西!”
“感觉像怨魂,但又不太一样。”成万事蹲下身,指尖浅浅插入那堆类似香灰的东西里,沾了些许凑到鼻尖。他沉吟片刻,似乎有些拿不准地开口:“很浓的怨气,还有别的,不然味道不会那么奇怪……我要查一查才能确定具体是什么。”
由于嗅觉比谁都灵敏,白猫虽然很好奇,但只能躲在角落:“烧香?烧人香?难不成真的是那个?”
“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