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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夜雾昙花 >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1

时诗,他就沉沉入睡了。我猜想他会把钥匙放在保险箱一类的地方,就轻手轻脚地在他的房间里寻找。的确有一个需要四位密码的保险箱,藏在一幅名画的背后。我当时几乎放弃了,因为环境危险,他随时有可能醒来,而密码只能靠猜测,赌一赌运气。我根据他平时言谈透露的信息去试,试到第三次时,居然猜中了,是他所敬仰的一位祖先的生日。金钥匙就在保险箱里,我用最快的速度替换了它,然后将密码锁恢复原样,擦去上面可能留下的指纹。在写下这段从未对人提及的回忆时,我既无得意,也不愧疚,仅仅是让你了解其中的来龙去脉。我生长在北平,从懂得人事起,耳濡目染,听到看到的都是中国遭受入侵和战争,一项项屈辱的不平等条约,一次次割地赔款。来自不同国家的洋人在国土上颐指气使,横冲直撞,黄金与白银大量外流,皇家园林化为焦土,数不清的珍宝文物流失海外。当我到了外国,远离故土后,同样的感觉甚而更加深刻,到了时刻灼烧心灵的程度。我曾以为自己想要的只是在乱世中求一方安宁的小空间,独善其身地过我的生活。但所见所闻愈多,就愈是难以满足于苟安一隅。人的命运从来不是独立的,而是注定与所属的国家与民族交叠,成为缩影中的微粒。我在德国王宫里充当一个过客或者说玩伴,所感到的并不是那里每个人的教养,而是骨子里的高傲与轻视。所以当我机缘巧合地能做到些什么时,就无法容忍自己不去做,我只是做不到不去试着拿回一些原本属于我们国家的东西。

我在想,我的孩子,当你读到这封信时,中国会是什么样子。你所成长的时代比我晚了二十多年,我所见到的是□□裸的侵略和暴行,是身上流淌着强盗之血的外国人最原始的掠夺,而你见到的会不会是披着文明外衣的统治与控制?我坚信我的国家会复兴,她是如此伟大与悠久,具有其他民族不具备的融合力,从不缺乏最高度的智慧,只是在横蛮凶狠上有所逊色。我最感到忧虑的事情之一是,外国人夺走了我们太多资源,这将造成力量对比的悬殊,他们拥有更多更先进的枪炮,更雄厚的财力,用从我们身上搜刮走的财富作为基础,进行更多的侵略与压榨。因此,我用称不上光明的手段取走了德国人的这把钥匙,它叫龙之钥,原本就应属于中国。盼望在未来的某一天,中国人积累的财富可以重返国土,为本民族增添一丝力量,即使它只意味着黑暗中的一丝微光也好。

我将不久于世,上天交给我的任务将到此终结。如果说我曾经后悔,那是出于担忧,我的所为会为你带来太重的负担或灾难。无论对与错,本应由我来承受结局,如今却只能把一切放到你的肩上。对你,我心里充满负疚,八岁的你如此之小,我却再无他人可以托付。我但愿自己去世后,仍能在冥冥中看到你的未来,以及国家的未来。

我想对你说,尽管我道出了我的想法与期盼,但更希望你不要拘泥于此。你有你需要面对的时代与形势,必定会面临与我不同的思考和抉择。我不该也不愿要求你一定要做什么,或不做什么。作为带给你沉重负担的人,我已失去了这个资格,余下的唯有作为母亲对你的牵挂与祝福。

默梵,真高兴你长大了,你自己决定怎样处理我留给你的东西吧。只要你健康快乐,我都会非常高兴。除了金钥匙,我还给你留下一些早年的藏,没告诉你父亲,以防万一家里遇到变故,你不至因为钱太过伤神,或改变原本的人生轨迹。

我也给默然留了些物品,托你父亲转交。她还是个四岁的小娃娃,不知长大后还记不记得我,你要当个好哥哥,爱护她。但愿我的孩子们都能幸福。最后吻一下你的脸。

母亲傅蓝一九二七年夏

李看完了四页信纸,仿佛早已远去的母亲此刻又在耳边低语,给他讲故事。他把信递给了亚兰蒂尔,慢慢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让红茶醇厚而清香的味道留在唇齿间。他想到自己不久前的确过了十八岁的生日。十年的光阴流逝,他又回到原来的出发点,不再是小男孩,过去的烙印在他身上如此鲜明,如刀砍斧凿般留下痕迹。再过十年,他会怎么样呢?在母亲傅蓝的心里,他很重要,值得托付与信任,被期望着能得到幸福,她的嘱托和关怀定格在信纸上,余音袅袅,会成为他人生记忆的一部分。

亚兰蒂尔看完信,摸了摸他的头,没说话,只是往茶杯里加了些牛奶和糖。他们一起喝完了茶,亚兰蒂尔把鹿皮小口袋推到李面前:“想不想打开看看都有什么?”

李默梵如梦初醒地应了一声,把它拿起来,解开缚住袋口的丝绳,把袋子底部提起来,就倒出一道流光溢的小瀑布。二三十颗大大小小,闪闪发光的宝石滚落到茶几中央,还有两串圆润的珍珠项链。在它们当中,躺着一把小巧却华丽的金钥匙,造型美可爱,如傅蓝所说,镶着几颗极小的绿宝石,还有碎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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