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告诉我,是什么话吗?”为了让他放松些,我往他的红茶里又加了一勺炼乳。
李犹豫了一下,轻声说:“我是自虐狂、变态狂,我喜欢自残,喜欢血,不这样就活不下去,别人从没有碰过我一根手指,所有的伤都是自己造成的。”他顿了顿,“还有,她让我不断地说,我自己没有能力做任何决定,我想的一切都是错的,因为我疯了,只想伤害自己和别人。”他停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克莱娜命令我,必须把想到的一切都说出来,什么都告诉她,由她来替我决定该怎么办,我要做的就是服从。”他又一次慢慢抓紧了沙发的布面,开始用手指反复刮擦,“有几次我试着告诉她,我想自己待一会儿,她就开始打我,一边打一边说,你不是想自己待着,而是想自残了,对不对?你居然还敢相信自己有正常的需求?你居然还敢相信自己只是想安静的待会儿?”
他又开始焦虑了,我不知道该不该让谈话继续下去,已经听到的这些让我感到惊愕和愤怒。
我对李说:“没事的,让我们平静下来,慢慢说出来,李,我说过会帮你,你相信我吗?”他点点头。
我们暂停了一会儿,李又开始回忆,他说:“另外,她要我反复地说,我不要出门,不要去医院,我害怕外面的每一个人,害怕他们看我的眼神。正常世界的一切都会刺激我,提醒我自己是多么肮脏和污秽。”他说不下去了,屈辱地低下头说道:“她一直想尽办法侮辱我,并且逼我侮辱自己,我说不出来。”
“你没有反抗她或者求救吗?”我问道。
“我没有钱,没有人相信我,整幢公寓楼的住户都听说我是个疯子。”李低声说,“而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软弱,不知道该怎么反抗她,也没有想到报警。我甚至开始动摇,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担心是不是像她说的那样,我真的疯了。”
我对他说:“你的理智很正常,你要学着相信自己。你能把这些告诉我,说明你很清醒,一切会好起来。”
“我能说出来,是因为这些是事实。”他说,慢慢地抬起头,“但我痛恨自己的软弱,当她说,你不需要睡觉,也不想吃饭,只想用自残的刺激代替所有正常需求的时候,我说不出话来,不敢为自己辩解。因为害怕被毒打,也不敢求助,觉得全世界都离开了我。让我保持一点清醒的是心里对她的仇恨,林医生,您不知道她有多恶心。”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对他说,“你确实被逼得得了抑郁症,神上的病和身体上的一样,会让人变得虚弱,甚至动弹不得,失去勇气和自信,所以你要学着原谅自己。”
谈话只进行到这里,因为李情绪太过紧张焦虑,他需要休息。
安东尼还在伦敦,我往他住的饭店打了一个电话,于是晚上九点我们又见面了。坐在饭店附近的一间酒吧里,我尽量不遗漏的讲述了克莱娜对李所做的各种事情,安东尼听得很认真,“这是神控制。”他最后肯定地说,“过于粗暴和急迫,引起了那个男孩内心的反抗,因此没有完全成功,像是一个外行人得到了指点以后做出来的事,或者是看了这方面的书。”
“您是怎么看出这是控制,而不是虐待狂的表现呢?”
安东尼沉思了一会儿:“她花了很大力气把她的理论灌输给这孩子,想完全掌控他,这是她的主要意图。如果只是为了虐待并且得到快感,她不会有这个耐心。她使用了一整套方法。到了英国以后,她趁着环境的改变,孤立并折磨他,然后是禁闭,以便彻底摧毁他的意志。她做得不太成功,这个孩子在摆脱她的视线后,自我意识迅速得到恢复,有能力向你求救。”
“神控制应该是有目的的,您觉得她想得到什么?”我试着问道。
安东尼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