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是来给您伴读的,不是……嗯……不是来给您抄《鉴训》的,殿下身为东宫太子,这些事情理当亲力亲为,才能知晓《鉴训》的真正含义,如果臣给殿下抄了,那么殿下就无法理解前人的大义,不理解前人大义,对于您以后继承大统百害而无一利,所以您应该自己将《鉴训》抄完,而不是让臣……”柳清言在程穆之的耳边苦口婆心劝了好一会儿,十来岁的少年还没到变声期,声音软软糯糯的听着便叫人格外舒服,然而这一句一句的从他嘴里蹦出来的也实在不是什么讨喜的话。
程穆之侧卧在榻上捧着兵书看得正欢,心下实在好奇一个小孩子怎么能磨叽成这个样子,实在受不了他的念叨了,只好出声打断,“阿言,父皇让我抄《鉴训》,不就是让我懂道理吗?现在这道理我都懂了呀,所以得学点有用的东西,你看《兵法》多实用!所以阿言啊,你就替我把《鉴训》抄了吧!”
柳清言还是条件反射摇头,“殿下,前人大义从来都不是好懂的,既然皇上让您抄……”“阿言,我让小厨房新做了牛乳糕在那儿放着呢,用的都是刚刚送过来的牛乳和蜜糖,一定特别香,你吃不吃?嗯?”俗语有云,“打蛇打七寸”,于是某人直接打到敌人内部,捣毁敌人老巢。
此话一出,果不其然地看到柳清言那十分不明显的喉结轻轻动了动,嘴巴甚至无意识地做出了咀嚼的运动,程穆之拿兵书挡住自己嘴角控制不住的倾斜角度,就知道你拒绝不了,我一个太子还对付不了你这个小孩子?
“好吧……”柳清言低下头应了他的要求,“不过这可是最后一次!以后太子殿下可要自己抄《鉴训》。”“知道啦知道啦,阿言你就不能少说点……”程穆之嘴上应着,心里却另有他法。
嘿嘿,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能拒绝得了这些吃的算本太子这么多年白认识你了!心里小算盘划拉的声音大到一向以稳重儒雅自居的柳清言都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这人是当自己瞎到看不见他脸上的笑吗?
既然答应给太子殿下抄《鉴训》,柳清言就真的乖乖坐在小几旁抄了两个时辰,还得仿着太子殿下那好看的小楷字,不可谓不累。而程穆之没了自家伴读的督促,反倒将《兵法》放了下来,正正经经地看起了自己一直不屑的记满了圣人之言的《尚书》。
抄《鉴训》是真的不想抄,不过这些书自己当然是要看,所以阿言,就辛苦你啦!程穆之看着离自己不远处端着个小身板抄《鉴训》的柳清言,心里莫名涌上来欺负人成功的“喜悦之情”,然而也到底是舍不得这可爱的小伴读,比自己小了三岁却一天到晚装得比他还像个大人……
啧啧啧,程穆之一边心里腹诽,一边吩咐外面的人,“将小厨房做好的牛乳糕端上来,顺便再沏壶新茶过来!本宫读书有些乏了,动作快些!”
“是。”门外伺候着的人立刻得令去了,没多久,便将糕点和茶给端了上来。牛乳糕估摸着是做好了就一直放在笼屉里蒸着的,端上来时还散着热气,混着蜜糖甜味的奶味,丝丝密密地钻进柳清言的鼻子里。
程穆之眼睛撇了一眼柳清言,就见孩子身子板突然更直了,手上抄《鉴训》的动作虽然没停,然而眼神却有些飘忽起来,心里更乐了,难怪都喜欢逗人,就自家这小伴读的性格,什么时候真把他逗毛了得多有成就感啊!
捏了一块牛乳糕放进嘴里,松松软软的糕点入口便是浓郁的奶味,吃完一块还故意吧唧嘴,眼睛照旧往柳清言那边瞟,然而柳清言好像明白自己就是在故意逗他的一样,整个人巍然不动稳如泰山,似乎刚刚因为这香味走神的人不是他一样。
程穆之瞬间就觉得无趣了,然而也明白孩子不能再逗了,否则就真该恼了,见好就的程某人端着牛乳糕,手里再提溜一壶茶,跺到柳清言的旁边,嘴欠地招惹一句“阿言……这牛乳糕可香了,你要不要来一块?”
柳清言不理他,目不斜视,继续抄《鉴训》。
咦,这还真生气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怎么这么不经逗呢?十四岁的太子殿下,半大不大的年纪毫无羞耻感地嘲笑着十一岁的柳清言,然而嘲笑归嘲笑,要真把人惹着了自己又不忍心。只好放低姿态,死皮赖脸地黏在柳清言身上,手上粘着一块牛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