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泛着血红的颜色,战马嘶鸣,但此刻他心中却无比安静,仿佛离喧嚣的战场很远,天地间只有远处的火焰和宫城。
他奔雷靴踏在霸红尘的马背上,像一颗冲天而起的炮弹,一头扎进了那团烧得热烈的火中。
前方是数不清的劲弩乱箭,李岩静静地站在前面,双膝硬得如同钢铁,直挺挺地立着,成一尊谁也无法越过的雕像,仿佛撑着天地似的。
宋献策死在房顶,他们推了不少大石堵住了前后通路,但却逃不过闯军的飞箭。
闯军从那些大石和烈火之间推出了一条小路,如今这些娇奢起来的官兵早没了昔日拼死抵抗的意志,遇到这等情形,最先想的不是把这人数远低于他们的一干人等剿灭,而是先从这火里逃生,把抢来的金银私吞,得被将军清查起来尽数上缴了去。
可惜他们刚一冲出来,就同萧昊的天策军撞了个正着。
银枪飞舞,所有挡在天策军前面的东西,都将被.干脆劈开。
萧昊果断给李岩拍了渊,为他挡下迎面飞来的那些流矢。
他一手按在李岩肩头,声音中带着点如释重负和难得的定心,松了一口气笑道:“我来同你不醉不归。”
李岩没有回答他。
萧昊的笑容逐渐凉了下来。
掌心传来的温度是冷的,萧昊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该落在他身上的攻击一道都没有少,渊会为李岩完全承受三次伤害,萧昊默然站在原地,血条刷地掉了大半管。
但他也没有继续说什么,转身锁定了一个人。
萧昊急突过去,上马断魂刺开风大雷破重围,将那个仓皇逃窜的背影一击毙命。
从京城到洛阳,从洛阳到京城。
日夜奔袭三千里。
令君侯我久。
愿,白骨为枪,为君荡尽魑魅魍魉。
渊任风雷破,伴君长眠。
李自成赶到东华门的时候,张将军手下已经全军覆没,天策们整齐骑在马上,“灭”字大旗在风中肆意招展着,一个个目露凶光盯着从城门里出现的他们。
李自成第一次感受到恐惧。
他一生无所畏惧,顶着“闯王”的名头打下了半壁江山,但此刻,竟然有一种从心底战栗的恐惧。
他强自镇定着对自己说,他手中有十万兵,纵然被萧昊灭了张将军的一万人,也还有九万。
这个念头,在天策将士们带着杀伐戾气冲进他的大顺军中的时候,开始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李自成想不明白,他所向披靡的大顺军,连崇祯皇帝的江山都撬翻了,怎么会打不过一群首领都曾被他手下民兵撵出过洛阳的一群竖子。
狼再厉害,也该臣服于天命之主。
他才是天命之主!
殊不知,大顺军早已不是昔日的大顺军,他们还是百姓的时候,为了生存、为了饱饭、为了一个可以自己做主的江山,可以拼尽了性命抛头颅洒热血,可是当他们真的开始为江山做主,就永远失去了敢战的那颗心。
满心都是身外之物的人,是不可能同正义之师匹敌的。
李自成大军兵败如山倒,溃败只在瞬息之间,天策军像一杆捅入敌军心脏的银枪,生生把他们这几个月来横行无忌的梦,连皮带骨,统统撕碎。
李自成不愿信这个邪,奋力带兵突围,冲至正阳门时身边竟只剩下三万。
他心中略微有些庆幸,又有些飘起来的嘲意,东都之狼又怎么样,就算强占了京师,也还不是弄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