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夜……
她算是领教了小孩子的厉害之处。
她凝着云睿恬静的睡颜,小小的脸蛋因为温热而红扑扑的,透着健康的可爱。
这样的小孩子,这样小,不懂的事情又是那样多,分明就是这世间最最脆弱的存在;可是,杀伤力却是那般的大
她会用最最干净、最最纯粹的眸光盯紧你,问出口的却可能是这世间最最难以回答的问题。
自己明明被问得哭笑不得,甚至因着她的纠缠不停而微微动了怒气,却在看到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的一瞬,所有的不快俱都烟消云散,只得打叠起百倍的神应付她铺天盖地的问题。
比如,她会问自己:何为心爱之人?
若不是累了倦了睡着了,景砚真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应付这小小孩童的种种奇怪问题。
心爱之人吗?
自然是一辈子刻骨铭心爱着的那个人啊!
即使天涯海角,即使阴阳相隔,依旧爱着念着,无法忘却,更舍不得忘却的那个人……
景砚心中一痛
她的心爱之人,明日……明日就要大殓了。
大殓,便意味着那副自己眼中最最美好的躯体,那个始终占据着自己的身与心的人,就这样永永远远地躺在了那副装饰得无比华丽致,却冰冷孤寂得胜过冰雪的棺中。
她从此,便再也见不到他了,只有到了可以安心放下一切追随他的时候,才可以再见……
如果可以,景砚宁愿她的哲一直躺在那地底深处的雪洞暗室内。至少,那样,她可以时时刻刻看到他。而不必,只能把一切变成刻骨噬魂的思念;而不必,今后只能在奉先殿内看到他的模样。
但是,那样,太后定然不会同意,朝臣和宗室也不会有人同意。
所谓“入土为安”便是这样。
风风光光地被葬入鼎陵,那是世人眼中大行皇帝理所当然的归宿。
可是,那是大行皇帝宇文哲的归宿,却不是她景砚的宇文哲应该的归宿。
景砚的心,柔软成了一滩水,却也疼做了一团。
想着,念着,思忖着,竟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第30章磨砺
胡乱拭干泪水,景砚再也躺不住了。
她挣扎着起身,唯恐惊醒了云睿的好梦,不得不力地扒开云睿攀住自己的手脚。
这孩子黏自己黏得紧,也不知过去在云家是怎生入睡的。
景砚想着,好不容易逃脱出来,已经折腾了一身的汗。
“秉笔……”景砚低声唤道。
今晚正该秉笔当值。
夜阑人静,她歪在外间昏昏欲睡,忽听得熟悉的呼唤声,激灵醒来。
“主子。”虽然脑子还是昏沉沉的,坤泰宫大宫女已经回复了白日间的端矜。
“低声些,莫惊醒了无忧。”景砚回头瞥一眼云睿,见她睡得安然才约略放心。
无忧?
秉笔眉脚一跳,改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