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目瞪口呆。
“怎么,做不到?”
“倒不是,那狗儿送去何处?”
“瞧着模样不错,想必多得是人留,你看着办罢。”他顿一顿,“莫弄死了。”
长春领命。
常炳就是这时候来的,带着一筐新鲜的水果,同祁徽行礼道:“奴婢正好也想着皇上呢,这水果是地方上敬献来的,清甜可口,娘娘说赶紧送与皇上尝尝鲜。皇上您的伤,好些了罢?”
“能稍许动弹了。”祁徽坐在床上,穿着雪白的中衣,龙袍半披着,“多谢公公关心,这时节炎热,你也要多注意身体,”
殿内并无旁人,常炳笑道:“倒也无事可做,不过与娘娘传个话,奴婢还应付得来。”
“辛苦你了,这一年三百多日,公公尽忠职守,朕铭记在心。”祁徽凝视着他,缓缓道,“还有公公对朕幼年的照顾,朕也不曾忘记,而今关键时刻,还望公公能一如往昔。”
年轻的帝王面色端凝,但常炳在他身上仍看到了那年轻女子,刘月的身影。
记得她初初入宫,忐忑不安,但眉眼与年轻时候的吴太后十分的相像,甚至于更是娇丽,他惊为天人,也因此,先帝才会看得入眼吧,毕竟有吴太后珠玉在前,这也是吴太后的失策,没料到刘月会是那么讨人喜欢的一个女子,偏偏选了她,强行令她入宫。
那女子起先日日哭泣,并不愿听从,后来也不知为何,仍是答应了。
怀上祁徽之后,她有日轻抚肚子,与他说,“假使皇子生下来,希望公公可以多加照拂,小女子一辈子都感激公公”。他发现,刘月是有些聪明的,在那时便已经料到,这儿子,作为亲生母亲,她是连一面都见不到的。
常炳垂首,好似还能感觉到那一串泪珠儿落在自己手背上的感觉。
平生第一次,他怜惜一个人,那好像柳叶儿般,柔软的女人。
在那之后,他对祁徽便是不同了,在这风雨飘摇里,他无子无女,暗地里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甚至当祁徽半个儿子,常炳颔首道:“此乃奴婢本份,皇上有什么事,尽管吩咐罢。”
“是金陵织造局的事儿,有个名叫丰好古的,虽为男人,却善刺绣。”祁徽道,“这消息朕昨日才到,阮直曾去过金陵,与那丰好古有过一面之缘,无意中得知他曾做过一件龙袍。”
常炳心头一惊。
“你十几年前也在那里待过,许是还有几个旧友罢。”
常炳正色:“奴婢这就去查。”
“查到了,人记得带到京都来。”
“是,奴婢遵旨。”常炳急忙忙告退而去。
祁徽看着他背影,目光闪烁。
常炳依仗吴太后,在宦官之中已是坐到了最高位,要说也该无所求了,可他仍不饱足,在外拉帮结派,除去蔡庸与曹国公,便数他最为富贵,而今他随了自己,胜便罢了,输了却是一无所有,当真会有此等忠心,到底求的又是什么?祁徽心想,但却也不能追究了,这宫里皆是虎狼之徒,常炳不提,那吴太后,与先帝之死有关,他不也要得她庇护,与虎谋皮吗?
想起这母后,他拧了拧眉,仍有许多疑惑,便是常炳伺候她多年也说不清,不过他兴许隐瞒了重要之事,只欺他年轻不知罢了。
祁徽轻咳一声,扶着长青的手起来。
长青道:“皇上不躺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