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慰并不敢奔向城市,她连一台机甲都应付不了,谁知道城市里还有什么在等着她,只好慌不择路地往旷野逃遁。
她用全副神防范身后随时可能要她性命的庞然巨物,不敢停步也不敢回头,害怕稍微耽搁就被追上。也不知道逃了多久,她渐渐发觉气温越来越低,雪下得越来越大,空中飞舞着密匝匝遮挡视线的碎屑,地面雪层渐厚,一脚踏上去一个深深的脚印。
到后来,她根本没法跑动了,只能一步一打滑地在雪地里踉跄,幸好庞大沉重的机甲比她更受积雪影响,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间隔也越来越大,刚开始每一步都是地动山摇,慢慢地几乎听不到声音,唯有飞溅起来砸向她头顶的碎玉琼瑶。
她不知道那个连天接地的冰晶漩涡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她很想自救,长时间的雪地跋涉却已耗光了她剩余的体力,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漩涡和机甲势不可挡地逼近……
难道她将要死在这里了吗?难道这就是结束?
不,她不服!
李慰又冷又累,随时可能倒下再也爬不起来,可她挣扎着就是不肯倒下!连滚带爬、慌张狼狈,但凡还有一线希望她都要活下去!
她要活下去,她不怕死,却更留恋生,这个世界没有她想象中美好,联邦也不是她曾经以为的样子,只有活着才能改变这一切,只有活着,才能反抗一切的不美好,才能把联邦真的变成她父亲为之付出生命的联邦!
她必须活下去,唯有活下去,她才能见到她想见的人,她答应过他,他们还要永远在一起!
“杨悦……”李慰无声地念叨这个名字,她浑身上下都覆满了雪,挂满了冰晶,寒风却仍然一刀刀割裂她青紫的皮肤,她张不开眼,口唇翕动,鲜血迸出皲裂的嘴唇立即凝成血色的冰珠。
她逐渐麻木的大脑已经拖不动其它复杂的想法,单剩下“杨悦”这个名字,还有与这个名字对应的那张孩童的脸。她不能抛下他,她不相信总统夫人那堆废话,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在地下室里找到的男孩儿,就像她只有他那样,杨悦也只有她。
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思念杨悦,甚至因此出现幻觉,风雪呼啸,透过风,透过雪,她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狂奔而来,她趔趔趄趄地摔跤,他也跟着滑倒,又一骨碌爬起身继续奔向她。
最终他跑到她面前,一把抱住她,触感就像亲身经历过一般真实。她仿佛回到了金字塔内腔的玻璃屋里,有个面目模糊的男人跪在地上拥抱她。他抬起头,她记忆中那张孩童的脸瞬息崩塌,幻化成眼前这张俊美无匹的少年面孔。
“……杨悦?”
“……”
……
她记得,他曾在她耳边低声倾诉。
他说,他说,他说。
我的灵魂无时无刻不奔向你。
…………
……
风雪中的黑影让杨悦的心跳得快要从腔子里蹦出来,那是李慰,他第一眼看到就知道是她!
他抬手又拍向车门,这次用了异能,上锁的车门摧枯拉朽般从车身脱落,被飓风卷走,鬼哭神嚎的风声顷刻间灌满车厢。
马洛他们同时扭头望过来,几个人声嘶力竭地呼喊,还有人伸长胳膊想要拉他,杨悦撕碎了被抓住的衣服,赤膊从十米高的悬浮车上飞跃而下!
他单膝跪倒雪地中,右腿胫骨开放性骨折,白森森的断骨戳烂血肉,他伸手一抹止住血,又一拍将骨头拍回原位。
伤好治痛却没那么容易忍,杨悦瘸着腿奔向李慰,不断跌倒又不断爬起身,飓风里的冰晶更像是锋利的小刀,他每前进一米裸/露在外的皮肤都会多出无数刀口,可他一往无前,半步也未曾后退。
终于,他一把抱住了她,李慰通体寒凉,从头到脚都被冰雪裹覆,他却像是抱住了一个温暖的火炉,“咔噌”一声,胸口的位置有什么冰封的硬壳融化,那颗心脏中属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