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想要借助人家去谋反送死加官进爵的人,如何能比得过多年扶贫济困的王长子?
王长子朱台涟在安化周边一直名声极好,连最近传出谋反的传言,这一带的百姓都不相信,迟艳自小就在这边长大,他竟会去相信她情愿帮他们算计王长子,出卖王长子,这是何其愚昧!
每一次与他正面相对,在迟艳那恭谨守礼的微笑背后,想必都是对他人品的鄙夷,以及对他愚蠢的耻笑吧。
好好好,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面对着穷途末路的局面,仇钺竟感到一阵违和的轻松。自从参与了杨英的计划以来,心头所压着的那点愧疚之意,终于可以搬开了。自己算计的人已经成功反了手,天理似乎得到了昭彰,自己终于不必去做一个小人,终于不用对到手的功名利禄问心有愧。这才是自己该得的下场!
“仇将军,”朱台涟又开口道,“如今西崖渡口、大小坝、灵州等地我都已着人做好了准备,所有的谋反证据都会直指杨英,在外人看来,都会认定是他栽赃我谋反。不过,证据还是次要,三法司断案,没多少人会看重证据,尤其这种涉及党派纷争的案子,证据更是轻如鸿毛,最终案子如何判断,就看哪一方派占据上风而已。如今朝政大权仍在刘瑾手中,杨英为了对付他栽赃我等谋反,这案子会如何判,毫无疑义。”
“那又如何?”仇钺陡然打断他,唇角噙着冷笑,“你现今来对我说这些又如何?难道还怕我会不死心?”
朱台涟微微摇头:“我是想劝将军,回头是岸。我对请来府上的那些大人们言明这次陷害安化王府谋反的内情,并未提及将军大名,将军若想抽身而退,眼下还有机会。”
“不必了!”仇钺再次没等他说完便喝道,“王长子,事到如今我也对你说句敞亮话。”
他重重喘息了一阵,将语气调整得平和下来:“我早已知道,自己做的是件错事,早在刚刚被杨总兵拉拢那时,我便知道这是一桩错事。他反复游说我说,这么做都是为了扳倒刘瑾,是为了拯救天下,牺牲了安化王府的几个白吃饭的宗室子弟,便能换来天下太平,有何不好?可我心里也有杆秤!即使真是白吃饭的宗室子弟,也罪不至死,再说他们的女人和孩子,又招了谁惹了谁?凭什么要为我们这项大计白白送命?更何况,我明知道安化王王长子不是恶人……”
他痛惜地摇摇头,“我已经做了错事,便该为此付出代价,若在此时还去临阵倒戈,卖友求荣,岂非错上加错?我仇钺,做不出那么卑劣的行径!”
朱台涟也不苦劝,只淡淡道:“边关抵抗外敌之时,将军毕竟出过大力,将来国朝尚有用得着将军之处,还望三思。”
仇钺重重一声苦笑:“我只想再问王长子一句话,我们算计你的行径确实无可称道,可现如今,看着我们被刘瑾一派拾,王长子可会觉得心头快意?你可是为刘瑾去了一伙大敌,想必将来安化王府都会从刘公公手里获取不少好处吧?”
朱台涟淡漠的脸上也现出一丝极淡的苦笑:“仇将军,我若说其实那天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是真的曾有心以身殉道,依从你们的计策去谋反以对付刘瑾,你还会信么?”
仇钺脸色一变,眸中满是迷惑。
临到此时也没了瞒他的必要,朱台涟叹了一声,既怅然无奈,又隐约透着一份自豪与幸福:“都是我那二妹妹,洞察了我这打算之后,非要阻止不可,说我若要去送死,她就要陪着。我不在乎其余家人的性命,也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总得在乎她的呀。所以,仇将军,为了二妹妹,只能委屈你与杨总兵算盘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