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时,钱宁一边推门而入一边道:“良宸能走了不……”一眼看见那边匆忙分开的夫妻俩,钱宁一愕,转头又出了门去:“我叫他们再等一会儿!”
邵良宸与何菁眨着四只眼睛,均心惊胆战地想:但愿方才那句话没被人家听去。
这一回加上周昂的亲兵们,他们一行人的人数就接近了二十人,这么一伙人个个骑马出入乡村自是十分显眼,引得村民们纷纷出门围观。
朱台涟骑着马出了村子,回望之间很快便辨认出这里的地理位置。
“这里名为‘吴家寨’,原先是座挺繁荣的村子,自从四年前宁夏卫划作军屯,庄户流亡了一大半,才成了今日这模样。”
朱台涟望着萧条破败的小村感慨着,虽没明确是说给谁听,距他最近的邵良宸知道,这就是二哥在对自己说话。
邵良宸既得知他至今不愿放弃的根源还是在针对刘瑾,就看准没有周昂的人在跟前,控制着声调说道:“二哥难道没有想过,刘瑾虽然人品不佳,但新政条目其实是好处居多,倘若能够继续推行,于国于民也是利大于弊?”
朱台涟转眸向他,略显揶揄:“你知道刘瑾新政好处居多,那又知不知道,在他新政推行之前,这一带的百姓远没有现在过得苦?”
邵良宸很不以为然:“这是推行者行事不当而已,也是本地官员下有对策,不能怪在新政上。古往今来,哪一项新政推出之时不会遇到阻力,不会引起祸患?国朝有着伤病,刚开始疗伤治病的时候,阵痛总是难的。”
朱台涟略略一笑:“你想跟我讲大道理,也好,我便跟你讲大道理,省得你以为我只是一味钻牛角尖!没错,刘瑾的新政若是条目清晰地写下来,条条都是好的。可是,他自己立身不正,手下的人更是极为不堪,你有把握他只要初衷正确,就一定是在做好事,不是在为祸天下?你有把握放任他像这几年一般继续折腾下去,对国朝必定是利大于弊?”
邵良宸竟无言以对。刘瑾的改革重点虽与将来的张居正改革相似,但刘瑾论作风与本事,都远不能与张居正相比,这是显而易见的。新政再好,没有一个适当的施行主事人,也很难起到正面效果。
现在新政推行了三四年了,国家形势并没见到多点起色,反而又多了不少乱象,过去是地方官鱼肉百姓,现在换了刘瑾派驻各地的镇守太监和巡抚们与地方官比着赛着一块儿鱼肉百姓,两派人争相以权谋私,中饱私囊。百姓受着夹板气,恐怕真的是比新政推行之前过得更苦。
刘瑾本人就是在领着亲信手下带头贪污**,还如何指望叫他多掌权一阵可以拨乱反正?
“你答不上来,就还算你明白。”朱台涟讽笑道,“告诉你,别看杨廷和在算计我,刘瑾没算计我,真要在杨廷和与刘瑾之间选一个人要我杀,我还是选杀刘瑾!”
要综合评判历史上杨廷和与刘瑾的功过得失,那显然是杨廷和的贡献大,刘瑾的过失多。文官多有奸诈虚伪之辈,可宦官就都是好人么?相比较两个集团,恐怕还是文官当中正派的人更多些吧?
二哥这个局内人,竟能看得比局外人还明白。
邵良宸叹了口气:“二哥胸怀天下,非我等所能及,我与菁菁所图的,只是家人平安罢了。”
“家人……”朱台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