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多饥不择食啊!”钱宁直拍大腿,“老弟呀,我不瞒你说,我自认为已经算得上一个好色之徒了,在京城遇见俊俏的卖酒小姑娘,我也常会调笑几句。可跟他们一比,那,我就成了正人君子啦!”
何菁坐在车里听得直笑,又不好意思笑出声,就紧紧捂着嘴偷笑。
原先听邵良宸转述钱宁的言行,她就对此人印象很好,觉得这人又爽利又风趣。只是到了今天,这个曾给她留下良好印象的人等到听完了他们的计划,会做何样反应,会答应助他们一臂之力,还是会明哲保身,甚至会暗中拆他们的台,都还无从预测。
傍晚时分,他们依照计划早早到达了宁县,去到驿馆开了屋子,也要了晚饭。
时隔近半年,这座驿馆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一走进大堂,何菁便清晰想起当日在这里与朱台涟首次碰面的情景,如今,有没有希望保住那个人的性命,关键就看今晚了。
这一回他们要的就是当日荣熙郡主住的那所套间,另外为钱宁要了一间单间。邵良宸叫驿馆的火家将饭菜送到客房里,让何菁自己在里间吃,隔着一层门帘,他就与钱宁在外间对坐吃酒用饭。
待得饭吃了大半,邵良宸斟酌再三,终于开口问道:“钱兄,这一次我们回京的计划,你都不想问一问?”
钱宁微微笑着,端起酒盅一仰脖子,喝尽了残酒,方望着他道:“说吧,你是想劝我放下你们先回京去,还是想求我留下来帮你们的忙?”
邵良宸怔了怔:“你究竟都知道了些什么?”事前连确定了朱台涟是谋反主谋这件事,他都没有对钱宁直说过,当然他也猜得到,钱宁对这事应该也是体察到了的。
钱宁夹了□□炒羊肉,慢条斯理地嚼着:“我成日与朱台涟府上的侍卫们一处吃住,与那些个对王长子忠心不二的侍卫也已混得很熟了。他们再如何嘴严,话说得多了,也难漏些风出来。而且我觉得我这人还不算笨,你们小夫妻两个与王长子之间的纠葛,我不知细节,却也猜了个大概。如何,老弟你用不用考虑杀人灭口?咱俩若是单打独斗,我还真不见得打得过你。”
邵良宸哑然失笑,其实依照他刚来安化那时的构想,也曾考虑过混入王府做侍卫,那确实是个打探消息的好渠道,从某些方面来讲,恐怕比他这样做个王府仪宾还要方便。
他思索着备好的说辞,轻叹道:“话既已说到了这里,我也不瞒你。你我都是身负皇命而来,虽说皇上的意思,仅限于叫我打探清楚这边的形势,但如今我觉得,我既然已经身在这里,也看清了各方利害,倘若插一把手,便有望力挽狂澜,挫败那些人的诡计,阻止谋反,又何须非要等到回京复命,再请皇上另派他人来解决这些麻烦呢?
不说别的,如今民间流传着不少对皇上不利的传言,倘若真去由着安化王府谋反的消息传遍天下,外间势必又要将其归咎于天子无道,说不定还会有些不轨之徒生效法之心,继续给皇上添乱。是以我正打算着杀个回马枪,利用我与王府的关系,去把谋反这事儿给他们搅黄了。
这事你也能想象得出,成呢,就是大功一件,败呢,就是小命无存。你是为助我而来的,如今差事已经算得上办完了,本没必要随着我再去冒险。我这便与你说个清楚,钱兄,依我看,咱们还是分道扬镳,明日一早,你便单独上路,先回京去吧。我要折返这事,你就当做全不知情就好,省得将来受我连累。”
邵良宸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自认为还算声情并茂,诚意满满,钱宁却是一边听一边慢悠悠地吃着喝着,宛似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