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骂她傻,真是一点没错。她就是傻的可以!正如他所说的,天下哪有那么多的好人被她遇见?何荣明明不是个人品无暇的大好人,为什么偏偏会在照顾她们母女这事上无私付出不求回报?为什么那么多年朝夕相处,自己都没生一点点疑心?
若非今日激得朱台涟说清,她就会傻呆呆地感激继父一辈子,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被她抛在安化、最终造反身死的二哥才是她的真正恩人!
痛悔与歉疚交织于心,何菁捧着脸痛哭失声:“没有他,我根本活不到今天,我怎么能扔下他不管,怎么能任由他去送死……我不想让他死,我不想让他死啊!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不止是为了恩情,今日听了朱台涟的剖白,明白了他的经历、受过的心理折磨、生出今日这种性格与心态的缘由,她就远比从前更加体恤他,心疼他,远比从前更舍不得他死。
在这世界活了二十年,她才头一回真真切切把一个人视作了自己的亲人,就像前世的父母一样,是她的血亲亲人,比此生的生母、继父、弟弟以及生父等人都要亲得多的血亲亲人。
她不想看着这个亲人去送死!
邵良宸挨着她坐在炕边,望着她只是笑:“瞧你慌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有什么可慌的?你心里都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还慌个什么劲儿?”
何菁眨巴着泪眼望他:“可是,我又怎么能……”
“又怎么能拖累我随你一同冒险,是么?”邵良宸颇感怅然,伸臂揽住她的肩,“我觉得,二哥今天说你的许多话都对,你就是总要将谁欠谁的、谁该还谁这些事看得太重。其实人与人之间,哪有那么多债务能说个一清二楚?”
照理说,这会儿真该对她说清前世那段过往,好让她知道,是他欠她的,理当还她。可眼看着她为二哥这事已经刺激成了这样,又是身体才刚好转的当口,他又不敢再多给她一重神冲击。
想了想,邵良宸道:“我还没为你讲过我父母的事吧?”
他确实没对她说起过他家的旧事,偶尔提及也是一语带过,一直令何菁觉得,他与父母似乎感情都很冷淡,以至于无事可说。这时听他问起这话,何菁十分意外。
邵良宸拿了帕子为她擦净泪痕,缓缓道来:“我母亲自我很小时起,便常年卧病。那时我们家跟前有个池塘,池塘里有很多鱼,家里穷,平日吃不上什么肉食,我很早就想下池塘去抓鱼给我母亲吃,母亲却说,鱼肉没有吃头,死活不让我去。结果,到了我十岁那年,母亲病情加重,眼看要不行了,弥留之际,她总迷迷糊糊说起鱼,我那时才知道,母亲其实最喜欢吃鱼,都是害怕我下水遇险,才不叫我去。可惜那时候,母亲已经病得吃不下东西。我只有等到她过世,下水去抓了好多好多的鱼,或蒸或煮或炸,做了一顿全鱼宴,去为她上坟,却明明知道,她吃不到,也看不见了……”
他对这一世的父母认同感是比不上前世,但人非草木,相处时日久了总会多少有着些感情,父亲是个这时代常见的凡俗男子,生性惫懒又不负责任,母亲本就身体不好,还承担了过多家务,才导致早早去世。
比较而言,他对这一世的母亲比对父亲感情要深得多。对最后的那点遗憾,也就记忆极深,多年下来,成了长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