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将散的时候,刚听三嫂讲完一个笑话,何菁出门更衣,脸上仍残存着笑容,刚在回廊上转了个弯,正巧遇见更衣回转的朱台涟。
借着廊下西瓜灯的光芒,一看清是他,何菁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僵了。
朱台涟也不以为意,还略带嘲讽地打趣她:“有那么可高兴么?”
“我自小到大,还是头一回跟这么多亲人一块儿过年。”何菁鼓着脸,显得既负气,又落寞。
灯光昏暗,朱台涟看不清她是不是连眼圈都红了,心下也有些怅惘,说道:“亲人又不是越多越好的,你本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有自己的家,能有个好丈夫陪着你,还不够你知足的?”
“那怎么能一样?”何菁留意了一下周围,然后委委屈屈地望着他,“二哥你能再晚点动手、多给我留点与家人相处的时候么?”
朱台涟问她:“你想要多少时候?”
何菁凄然道:“好歹让我再给蕙姐儿过一回生日。”
蕙姐儿是腊月的生日,半个月前才刚过过,朱台涟刚生出的一点歉仄之心又飞去了九霄云外,冷声道:“你再要这般无理取闹,我就把你关起来,等事情过后再放你们走!”说完就转身走去。
何菁哪有什么心情拿这种事开玩笑?蕙姐儿是刚过完生日不假,可她当时还在昏迷未醒,根本没赶上参与,这回提起来,蕙姐儿为姑姑没能来自己生日上赴宴大为遗憾,何菁提这要求本是诚心诚意的造反而已,还是不指望成功的造反,多等一年又有什么大不了?
见他说完就走,何菁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瞬间爆发,忍不住跳脚怒喝:“也不知是谁无理取闹!眼看自己亲生闺女的生日过一次少一次,都半点不在乎的!”
“你的生日是过一次多一次?”朱台涟淡淡甩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何菁气得七窍生烟,正待再骂他几句,正赶上邵良宸出来找她,一把拉住她道:“你干什么呢?在这儿就嚷出来了,被人听见可怎么办?”
“你看他怕么!”何菁指着朱台涟的去向,“被人听见了他就当即动手呗,连自家闺女的命都不当回事,这人怎能这么没心肝呐!”
“成了成了,你又不是头天知道……再把自己气个好歹,咱们又走不成了。”邵良宸死拉活拽地把她劝走了。
唉,看来想叫这兄妹俩再好好说说话还不大容易。
“你说,咱们趁他不注意,一举将他打晕了,或是干脆打残了,让他没本事去造反,是不是就能救下这一家人了?”
正月初四是个大晴天,何菁由邵良宸陪着来到花园晒太阳。因知道他为人极其小心,有他在跟前时,都无需她去留意说话会否被外人听去,何菁就畅所欲言地问了他这样一句话。完全没有料想到,今日邵良宸其实提前邀约了朱台涟来与她说话。
朱台涟刚走到她背后五六步远处,就听见了这么一句,一时尴尬地驻足不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跟在他身后的贴身侍卫韩毅是他亲信,对他的事全盘了解,听了这话忍俊不禁,虽及时捂了嘴,还是笑出了一点声来。
朱台涟回眼一瞥,韩毅低着头无声退走。
何菁坐在一架藤椅式的秋千上,邵良宸挨着她坐着藤编绣墩,看见朱台涟就站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