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他醒来的时候,已经下朝了,天元帝正坐在床边,一手给他揉腰,一手持着朱笔在批阅奏章。
江衍无言地看着一心两用还脸不红气不喘的人。
有点气。
这具身体为何如此之弱,才做半天就歇菜了,一点都不争气。
争气的左相撑着不争气的身体从被窝里爬出来,还没站到地上,就觉得腿有点发软。
啊,真的是不争气极了。
他面无表情地想着,然后乖乖坐下,看高高在上的帝王屈尊纡贵地弯下腰来,给他穿袜穿鞋,不知第多少次地把他当成了一个巨婴。
穿戴完毕,两人一同用了早膳,再一合计,决定去万春宫见宛妃。
自先帝驾崩至今,一个多月的时间,两人把先帝私库掘地三尺地翻了一遍又一遍,国库也翻了好些遍,却还是没能找到宛妃以前说过的那株千年份的天山雪莲。
没有天山雪莲,解药无法做成,江衍体内的毒也就一直是个隐患,不定什么时候毒素彻底爆发,他极有可能会真的血尽而亡。
如此,这隐患,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除了去。
在出寝宫前,江衍想了想,拐回去拿了个东西,才被天元帝牵着坐上帝辇。
宫人们眼观鼻鼻观心,心中默念陛下果真极度信赖左相,恩宠万千,连驾辇都能让人坐。
唯贴身伺候的史官忧心忡忡地想,观陛下对左相如此宠幸,大有此生只取一瓢的样子,三年后的选秀,可该如何是好?
眼看帝辇起驾,史官没再多想,举步跟了上去。
要说天元帝的男子身份如今已是天下皆知,世人都知道了他们的新帝其实是当年宛妃生下的大皇子。于是包括文武百官在内,他们很是无法理解,宛妃为何仍居万春宫,不是应当晋升为皇太后,入主慈宁宫吗?
为什么偏偏,如今住在慈宁宫里的,却是与新帝毫不相干的皇后?
这一点,在帝辇先去了慈宁宫,天元帝和左相一同向皇后请了安,方才转道去万春宫的时候,更让不知情的宫人们感到解。
这解一直持续到左相取出一条白色绣红梅的手帕。
望见这手帕,身着海青的女人抬了抬眼皮,依旧美艳的脸上没有半点波动:“左相大人拿这个过来,是要做什么?”
江衍低低咳了一声,道:“这是当年娘娘您生产的时候,接生嬷嬷用来给殿下洗脸擦身的。”
每位殿下出生之时,都会有这么一条帕子。
除去二公主不算,当年宫里总共出了两位殿下,阮靖秋有一条,废太子也有一条,共计两条。
一条是江衍手里这个没染血的,一条便是那个染了血的。
宛妃应道:“这东西,可是有什么不妥?”
江衍道:“是有不妥。”
“何处不妥?”
“处处不妥。”
“哦?”
宛妃没有惊讶,只微微挑眉看他。
她很自信。成竹在胸。
毕竟那条染了血的手帕,早在刚进万春宫的时候,就被千香呈给了她。
而她早把那条给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