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凑过去看了看潘濯,发现除了洗去血迹解了头发之外还是老样子,便也叹口气坐下。
三人又商议了些各处的消息状况,夜中将近才告辞离开。
景昭吩咐婢仆退下,返身坐到床边,慢慢解衣躺上靠外的半边床。
桌上的烛泪从缠花烛台上挂下来,火苗有些摇曳;案边的铜炉上缭绕了几缕玉华香的青烟,淡香盈远。景昭侧身躺着,伸出手抚了抚潘濯的脸颊。人明明就在身边,正与自己共枕同衾,却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视线中的一切都像是幻化出的虚像,即使可以触摸得到,不知哪一瞬就会消失无踪。
因为在惧怕,惧怕身边微弱的气息突然湮灭。
景昭朝里靠了靠,将额头抵在潘濯的鬓边,又在被里摸索到一只冰凉的手握住。“子渊……醒过来罢。”
潘濯觉得自己一直被困在沉重幽暗的水里,动不了挣不开,只能随波沉浮。到了第四天上,才终于觉得开始浮出水面。
首先是触觉开始慢慢恢复,感觉得到手下的是滑软的丝绸,于是屈了屈手指抚摸两下。接着隐约听到一声尖利的叫喊,“……玉钟快来……少爷动了”是袖那个丫头。
接着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手被翻转过来,寸口处搭上了手指来切脉。
一个声音附上耳边,温柔又急切,吐出的气息就拂在耳畔。“阿濯……子渊,子渊……”一只温热的手在抚着鬓发。
景昭凝目盯住这张脸。眉头开始微微蹙起,浓黑的眼睫也在颤动,意识在被一点点唤回。最后,仿佛终于挣脱了那个沉重的梦靥似的,他的眼睛慢慢睁开来。
一瞬间,世界重新有了温度和色,一切都熠熠地发起光晕来。
潘濯眯了眯眼睛,有些茫然地适应着明亮的晨光,最后终于在塌边的那双眼睛上找到了焦距。景昭看见他动了动嘴唇开始发出气声,忙俯身凑过去听着。声音轻微但清晰,他说的是:“伤怎样了。”
景昭想告诉他你这伤要慢慢养着,这回答刚说了一个字却又戛然而止。突然醒悟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景昭凝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道:“都是皮外伤,已无妨了。”
那双眼睛仿佛不信任似的眨了眨,终于重新阖上,然后朝另一边稍稍转过头去,那边的颊上轻抚着一只手。潘濯将嘴唇移到那只手的手心,轻轻吻了一下。一个久远的回吻,轻到不像是一个吻,更像是一次意外的碰触。
然后再次陷入沉沉的梦境。
孟孝忙解释说这回不是昏迷,只是睡了而已,又说有王爷的瑞气相护才平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