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一样的人突然显露出成熟的领导气质,唬得看不起他的人一愣一愣的。
被简竺救下来的孩子叫周定,是个小胖墩,所以简阑舟才坚决知道自己接不住他。
周定回去后抹了把脸,一巴掌拍上简阑舟后背。见他看过来周定咧嘴一笑,爽朗道:“你救了我一次,我记下这个人情了!”
无论是简阑舟还是简竺,对周定都一直没什么坏感,因为虽然混在一起,但周定从未欺负过他,甚至他自己也因为太胖而成为嘲讽的对象。
那时他还未意识到他今天的善举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回报。
**
随着冬天临近,简竺的心情也渐渐入寒。
简父前阵子被人骗着搞投资,投了一大笔钱进去却得知对方是个骗子,卷着他半生积蓄跑的无影无踪。困难的家庭雪上加霜,简竺看到母亲在抹眼泪,他不能忍受她哭也不能忍受家里哭丧一样的气氛。心脏抽动的厉害,他闭上眼睛。
简阑舟比简竺要坚强得多。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会蹲在哭泣的女人面前轻柔地抹去她的泪,任日渐苍老的女人紧紧抱住他。他对女性和孩子总是要多几分耐心的。
但他同样不喜欢小竺的那个养父,不仅是不喜欢,他几乎是以轻鄙的态度看待对方。在他看来轻易地把不满发泄在弱者身上的人没什么可同情的。小竺身上很多的青紫都是因为一件小事,比如水太烫了、碗打碎了……这些都会惹得男人暴怒,简母也挨过男人耳光。
这件事后简父常常在家大发雷霆,他打工的工地上似乎也出了问题。简竺对于养父越来越惧怕,特别是他开始沉迷酒后。喝醉的男人没有道理可讲,他只会不断地挥着胳膊,把看不顺眼的都以暴力毁掉。等他清醒过来又会责备简竺为什么不拾狼藉。
而且这一年来每当简父喝醉后,布满血丝的眼睛都会紧紧盯着简竺,以一种奇异的令人颤栗的视线。简竺非常害怕这样的男人,让他以为自己被一条黏腻阴冷的蛇紧紧缠住然后一口吞下。
但简竺不敢表露不满,他知道这只会引来更多的暴力。由于加倍的隐藏和压抑自我以及长久的逃避,他对他人的敌意和惩罚都反应迟钝。当简父大吼大叫的时候他会瞪着简父,然后在男人的嘶吼声里迟钝地垂眸瑟缩。
父亲的失职让简竺心底更加向往成熟男性正常的包容与爱护,就像他的阑舟哥哥一样,成为他脆弱心灵强有力的护盾。这种随时随地如影随形的陪伴造就了简竺病态的依赖,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愈发严重。
如果他能有个阑舟一样的哥哥或者父亲该多好……
当他从逃避里醒过来一个人躺在床上时,简竺会感到脑中像是安了强力闹铃,一直震动发出嗡嗡声,好像脑子都随之晃个不停,让他眼前一片重叠。简竺抱紧腿蜷缩成一团,在心里不住念着“阑舟”“哥哥”,他祈求着那人能够温暖这副发抖的身体。长久的空缺里他渴望对方的气息,他放开每一个毛孔去捕捉,就像依赖母兽的幼崽。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简阑舟自始至终只留给他他的字迹、他的才华、他的温柔,却不能触碰和言语。
他们就像镜子的两面相依相存。
**
不久之后简竺满了九岁,简母终于在小杂货店里找到了零活,家里有时就剩下简竺父子俩。
简阑舟告诉过刘医生,九岁是所有人不能忘记的年龄,那年是简竺人格彻底分裂的一年,伴随而来的还有漫长的绝望与恐惧。
简竺之所以那么怕简父还有个原因,就是他疑似撞见过简父出轨的现场。像他父亲的男人躲在拐角里搂着一个极年轻的女人,手还不规矩地在人家身上游走。简竺捂嘴,男人这时候偏过头来,但他太慌了根本没看清,只知道一直跑不能回头。
身后似乎还有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