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接下秋璃递来的汤药,闭着眼蹙着眉,仰头一饮而尽,宛如饮酒。
“走,咱们出去看看。”把药碗扔在桌上,秦起身。
寺钟沉沉,随风撞在心上,连绵不绝,前音余韵未褪,后声又起。秦梳妆妥当出来,法会已进行了一大半,午间的斋宴小憩刚过,祈福的人都集中在大殿前空旷的莲台上听高僧讲经。
佛法有云,众生平等。故莲台之上无分贵贱,不论何人皆只得蒲团一张,与高僧席地幕天盘膝而坐。秦从旁望去,只见莲台上黑压压的人头,众生皆寂,只有僧人洪亮的声音。
昨夜南华寺外应该有场血雨腥风,可未曾影响半分,这个法会仍旧庄重肃穆。
秦不急着过去,目光缓慢扫过莲台上的众人,并未瞧见皇帝和卓北安等人。
“夫人,看,是三姑娘。”秋璃眼尖,一眼看到跪在莲台靠前方醒止处的秦舒。
秦舒双手合什、眉目低垂地跪着,并非盘膝而坐,身上是浅青莲色的衣掌,乌黑的发齐整梳起,只簪着两支珍珠簪,在人群里像朵静谧盛放的莲,似乎丝毫也未受昨夜风波影响,也毫不在意身后众人异样目光。
“她倒厉害。”谢皎忍不住讥诮道。
受了那样的劫难,她还能泰然自若地出现在人前,便是谢皎再不喜欢这人,心里也不禁要夸上一句聪明。
“她这样大大方方地出现,反倒堵了悠悠众口。”秦也忍不住要想,秦舒不愧是秦舒,燕王康王的打击未能打倒她,被掳进贼窝救出,还能在第一时间想出应对办法,比起躲在房里自怨自艾,毫无疑问她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能将流言最大限度地平息。
秦舒的韧性,比她所想得要大得多,秦自愧不如。
台上的高僧讲经告一段落,开始答众生惑,底下的人却无人开口,众生最大之惑却是不知惑在何处。有人自远处走来,头戴雪帽,身上披着缂丝锦段的披风,眉目妩媚。
“大师,弟子有惑。”这人停在众人之后,声音像檐下风铃。
秦与众人都转头望去,却见失踪许久的秦雅婷婷立于人后。秦雅失踪和秦舒被掳一样都没瞒住人,从昨晚开始就闹得沸腾,这里坐的不少人都知晓这事。
“四丫头,你……你这是去哪里了?”带秦家姑娘参加法会的刘氏昨晚已经因为秦舒而担惊受怕一夜,此时又见秦雅突然出现,心头陡然加速跳动,总觉得没有好事。
秦雅却不理她,只看着台前高僧。
“施主有何惑?”高僧合什一礼,温言问道。
“弟子心中有苦,此苦难解,想求佛祖渡我。”秦雅目光转了转,瞧见人群之外的秦,竟朝他颌首一笑,没了昨日乖张,“佛曰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炽盛,弟子之苦,源于求之不得。求之不得,故而强求,种种罪孽皆因此生。”
“施主所求何物?”高僧问她。
“一个男人。”秦雅平静非常,“镇远侯府的小侯爷沈浩初。”
此语一出,群情沸然,底下响起一片议论声,刘氏脸色顿变,左顾右盼要唤人将秦雅架下去,不过来参加法会并未带着仆众,她一时也难找到人,只得命身后的人去唤秦家仆妇来。
秦站在树下也已愕然,万没料到她能当众说出这番话来,一时五感杂陈,竟不知能说些什么。距她五步之遥的身后,何寄也突然顿足,没人比他更清楚,秦雅口中的“沈浩初”说的是谁。不过少年一时温柔,种下的却是日后数载痴心错付,他爱错了秦舒,秦雅何尝不是所爱非人?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