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些日子来,于昏迷不愿醒来的钱月默而言是煎熬。
于她而言,更是煎熬。钱月默吊在梁上的那一幕,久久在她眼前挥之不去,小十一曾与她说的那些话也不停在耳边徘徊。哥哥临回京城前,并未具体与她说钱月默的事,只是说了句“她也不容易”。钱商叛国已是板上钉钉的事,钱商也隐藏得太深,钱月默对于她父亲的事到底知晓几分?哥哥又将如何处置钱月默?
这些事,与一些不知名情绪搅得她这些日子烦闷透了。
赵宗宁烦闷着,可看钱月默哭成这样,也是着实难过,正要再劝。
钱月默倒是说话了,她断断续续道:“什么,日子了……”
这话好答,赵宗宁立刻道:“今儿是元宵。”说完,赵宗宁又道,“你歇歇,少说话,可要喝水?”
她下意识地想把话题岔开,钱月默也很配合,应了声。赵宗宁叫人进来,又是喂水,又是喂药的,钱月默也不再哭。赵宗宁这心刚落下一点来,弯腰正要叮嘱她宽心,多休息。
谁料钱月默盯着她,忽然就问:“公主,我,父亲,他……”声音虽还是暗哑,语气却是格外冷静的,半点儿没有适才她流泪时的无助。
冷不防这么一问,反倒又将赵宗宁给问住了。
宫女们听到这话,早就老实退下,屋内就剩他们俩。
赵宗宁没说话,避开她的视线。钱月默喝了药,喝了水,嗓子舒服许多,再追问:“他,是不是死了。”
“……”赵宗宁看她。
钱月默也看她,眼睛还有些肿,眼神却已变得格外清明,并再问:“公主,陛下要如何,处置我。”
赵琮到妹妹的信,是三日之后。
他将信纸摊开在桌上,用镇纸压着,反复看信尾那句“再问哥哥欲如何处置皇后”。
说实在的,赵琮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置钱月默。
除了小十一,每个背叛他的人,都被他给杀了。对于要他命的人,他向来也是从不心软。
可是钱月默在他心中,也属例外。毕竟陪他走过最艰难的时候,更是帮了他许多,还在宫中蹉跎了十多年。
他离开登州时,钱月默还未醒,他也没问清楚,至今也不知钱月默是个什么想头。后来他也叫御医仔细看过身子,确定钱月默那日给他吃的只是些相克能叫他昏迷的东西,的确再没有其他害人的药。
但钱月默同时迷晕登州一众官员,并放火,试图放走钱商,从而使钱商与完颜良有机会合作,也是实情。
他信钱月默不想害他,可倘若钱月默早些将钱商的打算告诉他,又何来后头的那些事儿?
世上没有两全的事,钱月默却全都想要。
可是赵琮是皇帝,他对于子民,只需忠跟义。
回到京城这些日子,他的大部分时间依然用来处理政事。完颜良死了,女真正是群龙无首时,女真是大宋的属国,这个时候,赵琮自要派人去。女真族人也是好斗剽悍,想做国王的人多得是,已经为之在境内打了起来。
但这一回,赵琮想要选个听他话的。
若是从前,去女真处理这样大的事,赵琮说不得就得派钱商去。但眼下钱商也死了,他虽是宰相,小十一说得也对,朝中从不缺能人,死了一个,自有更多的人等着用。
例如此时,赵琮就从副相中择了一位带队赶往女真,此人从前在鸿胪寺干了七八年,更曾任过登州知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