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礼节性地笑了笑道:“举手之劳,不敢求回报。”
老者却不听他言语,只连连拒绝道:“那可不行。”
李沅还想说些什么,那老人手上一用力,他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李沅觉得自己身处于虚空之中,四周没有光亮也无法逃脱。不知过了多久,混沌中才突然出现一道亮光,李沅被刺激地连忙闭上双目。这时候,一声响亮的啼哭在他耳边响起,仿佛天光大亮,周围的黑雾全都散去。
过了一会儿,等到眼睛渐渐能适应光线后,李沅才缓缓睁眼。他看见屋内有一妇人虚弱地躺在榻上,李沅顺着她包含慈爱的眼神望去,发现一旁的男子正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襁褓,伸出一只手极为轻柔地抚摸婴儿的脸,就像是在对待什么绝世珍宝一样,生怕碰坏了一丝一毫。两个仆妇拿着婴孩的用具,垂手立在那男子的身后。
看起来,应该是一对夫妻和他们新生下来的孩子。李沅无意偷窥别家内宅,想要退出去,试了几次后却发现自己被限制在了这屋里的方寸之地中。更为奇怪的是,屋中四人,谁也没发现他的存在。
还未等他仔细看出自己究竟是在何处,场景就换了。他处在厅堂之中,主座上坐得是一位神矍铄的老人,方才在屋子里的那男子坐在了老人的下手。厅堂正中央放置了一张大桌子,桌子上摆的是从笔到算盘再到金银器具的致物件。屋外人声嘈杂,像是在举办什么宴会。
李沅正疑惑时,一个小孩被人抱到了桌上,只一眼,他便认出来这就是自己刚才见过的那个婴儿,眨眼间,这小娃娃就满了周岁。李沅想,自己该是在梦中。
那小孩先是用右手抓了一支笔,左手也不闲着,去够离自己还远的一方印章。把印章也抓在手里后,那小孩看了看,竟是伸手把笔和印章都递给了自己的父亲。
笔喻文采,章代官职,这孩子的抓周竟是抓得了极好的兆头,也难怪堂上的老人会开怀大笑,连声道好,对宾客高声说:“得此一子,是我林家之幸。”
林?李沅皱了皱眉头,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林子清。还未等他证实,场景又变了。随后李沅走马灯似的看着他一点点地长大,这样几次下来,李沅就确定了这孩子便是幼年时的林子清,也明白了自己这是被限定在了林子清的身旁。
李沅盯着眼前稚嫩的面容,刚从上面找出了几分林子清长大后的痕迹,整个人就随着林子清跑到了花园中。他不由地笑了笑,这林子清幼时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乖巧,反倒是调皮地令父母都无可奈何。
林子清自进学后,就将他的聪慧展露无疑,虽不至于过目不忘,但记诵比起常人来,要快了许多。甚至有时候,他的见解让家中请来的西席都赞叹不已。李沅为此自得之时,又不有些惋惜,这样的林子清,只给自己当一个幕僚实在是太屈才了。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李沅忽然就记起了当年他初见林子清时的困境,他知道未来林子清将要面对些什么,他开始舍不得,舍不得让林子清遭遇那样的苦难。他想提醒这家里的人,可是无论他怎样动作言语,都没能让任何一个人注意到。
转眼便到了甸服南侵那年。
李沅亲眼看着林子清在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从云端跌落至了泥潭。那天晚上,林子清哭得伤心,李沅明知自己做什么都是无用,却还是在一旁虚握住林子清的手,安慰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