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自有安排。”景仁帝昏暗的眼睛厉色一闪而过,挥着干枯的手,“去吧。”
太子在东宫见着周中时,甚是诧异,“你何时调回京中?孤怎的没听到音信?”
周中心下叹息,他进宫并没有避着旁人,但同住宫中的太子却不知晓他人已进了宫。
周中行礼见过太子,回道:“皇上特召臣回京一见。”
“见见也好。”太子想到皇上的病,心情有些暗淡,“多待些日子,陪父皇说说话。”
“皇上是太过于辛苦操劳。”周中长叹一声,瞬间话锋一转,“太子殿下做好天下之主的准备了吗?”
“你……大胆。”惊出一身冷汗的太子指着周中怒斥,恐怕连太子自己也不知晓,他的声音里隐隐透出一丝喜悦。
“太子这是愿把皇位拱手相让?”周中并没有让太子的喝斥吓住,反而挑眉反问。
“你,大胆!”
偏周中在太子的狂怒下点点头,“其实未尝不是好事。”
紧接着周中又是一叹,“太子殿下可知臣做县令时何等辛苦?吃完早饭后,臣就得上堂判案,谁家偷了鸡,谁家的猪不见了,这些琐碎小事日日都在上演,可臣又不能不断,否则百姓会骂臣是昏官,会在臣离任时弹冠相庆。这此小事也罢,断错也无妨。倘若是人命案,臣得日夜不停地忙碌,从报案人到杀人地点到查访四邻,种种操心烦恼之事数之不尽,断得好还罢,一旦断错案,判错了人。百姓会骂臣昏庸,上官会觉得臣无能,轻者评为劣等,重者罢官。可怜臣辛辛苦苦忙碌一场,却落得如此下场。”
太子听了,指点周中,“县令之下有属官小吏相辅,你分派下去,让他们各行其事,何须事事亲劳。”
周中苦笑道:“臣虽能指派他们行事,但又如何能保证他们没有耍花枪,私下搞鬼。臣初到怀山县时,县丞典史等属官先行给臣立了一个下马威,不让臣揽权,让臣做庙里的佛像,摆着供人看。若真如此,也罢,臣尚可偷懒歇歇。但若县里出了大事,臣就是那顶罪的锅。故此,臣只好自己辛苦些,得有一天大祸临头还不知所谓。”
“臣这还算好的,毕竟只是一县之令。那些知府大人下面属官更多,辖下县令又众,成日比臣忙上百倍不至,既要防着属下欺瞒,又要调停属下纷争,还得忙着劝农耕种,有案子也得忙着审案判案,一年到头没有几日歇息。我们州府的知府大人年刚过不惑,鬓角的白发跟臣一样多了,外人还以为我们两人都一般年纪,实则他比臣少了二十岁不至。”
周中边说边摇头,“真不知道当官为啥?”
太子殿下突然道:“你不想当官?”
“正是。”周中应得又快又干脆,“若不是当初口快,答应木大牛弄什么女户制,臣早就辞官还乡,在家含饴弄孙,日子不知过得多悠闲,说不定臣还能长命百岁呢。”
像突然想起什么,周中一本正经地道:“恕臣大胆,太子殿下,您以后日理万机,须得远离美人,色是刮骨钢刀。太子殿下日夜操劳,本就辛苦,身体那再受得住刮骨钢刀。”
太子想要喝斥周中,又想着是为他好,装着不在意地挥挥手,“不是有朝中大臣……”暮然想起周中所说的县丞揽权一事,太子殿下改了口,“没有别的办法吗?不用那么辛苦的办法。”
周中道:“前朝哀帝,诸事不理,沉迷后宫玩乐,由着大臣们刮百姓,引起民乱,以至于亡国灭族。前车之鉴,皇上勿敢忘矣,故日日勤勉政事,不敢怠懈。”
太子愤然道:“那些大臣该死,换朝改代,他们仍是高高在上的朝中大臣,谁又记得他们曾经的皇上?”
太子说完,双脚在殿内急步来回,一张脸黑沉沉的。
他当太子这么些年,真正接触政务的时候并不多,因为在他心里,太子和之前的平王世子一样,只管吃喝玩乐,至于朝政自有大臣处理。也只是最近一二年,身边总有人在他耳边唠叨,说皇上喜爱他长子多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