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便来问酒,这一席里头都带了一壶酒的,若吃了不够,可添钱另买。酒有桂花稠酒、梨花白同清醪。清醪最凶些,稠酒最香甜,两人都要的梨花白,都让温过喝热的。
酒上来,紧跟着就是四个四寸盘子,摆上了桌,才过来筛酒。四盘菜热气腾腾,是滑炒里脊、清炒虾仁、糟溜鱼片、葱酥鸭四样。喝过两杯,灵素吃着哪样都觉着甚好,这菜都是小盘的,样数虽多,量却不大,眼见着下去的就快。
那边堂倌远远扫一眼,一会儿就端了五寸大深碗上来了,每个大碗还另搭了两个两三寸大小的小碗。往两人跟前一放,是一大碗烩拳鸡。拳头大小的整鸡,用火腿、香蕈、冬笋片添汤煨透。搭的两个小碗分别是烩葛仙米和烩白果。另上一碟子点心,也是拼色的,果馅儿酥同冰糖麻饼。
灵素六识全开,生怕漏过了一点色香味去。两人喝酒吃菜,又挨个品评一番。眼见着酒将尽,堂倌过来问可需再添,俩人具都摇头,堂倌便给上了热巾子热水。稍待片刻,又上来四个盘子酱烧丸子、蒸双腊、炒二冬、葱烩肠儿,这是四样下饭菜。同上的还有一陶碗干蒸米饭,一小钵清粥。
两人来的时候,这楼里还没几个人,吃的时候太过投入,这会儿酒足饭饱一抬头,才发觉人声鼎沸,几已满座了。
堂倌上来将两人跟前桌上拾干净,另上了热巾子香茶并一碟子果脯。两人喝过两口茶,方伯丰喊人会账,仍是那堂倌上来,笑道:“两位点的两份年席,各是三钱一位,盛惠六钱。”
方伯丰摸出一块碎银子来,约莫有六钱半的样子,递给了堂倌,对灵素道:“走吧,去那头逛逛去。”两人便相携出来,堂倌送至门口,道一声:“您二位好走。”
走远了几步,灵素才开始同方伯丰嘀咕起今日的菜色来,两眼放光道:“原来这几样菜色这么配搭起来,还有这样讲究。真是大开眼界,往后我也要学这样的。”
方伯丰笑道:“这是照着席面的样子缩减的,若是真的大席,这酒菜还得同前头的戏搭着,更繁琐了。你可千万别学那样,咱们自家吃饭,这一道道起来,还得不得说会子话了。”
灵素心里转着那些菜色的前后搭配,等乐过了才想起银子来,笑道:“你还说二两银子很够花一阵子了,你看看,就够吃三顿饭的。”
方伯丰道:“哪有这么比的,谁还天天吃席呢。”
两人说着话,就从高楼街拐了出来,灵素问:“咱们还去年集不去?”
方伯丰问她:“你还有什么要买的没?”
灵素想了想便摇头,方伯丰道:“既如此,不如今日索性散散,我同你前头楼里听笑话去可好?”
灵素想起之前做活时候好几回听人提起过,便点头道:“好!”
方伯丰带着灵素溜溜达达一路上走走停停,好容易到了地方。飞檐门楼,挑着成串红灯笼。步入里头,下了台阶,穿过一个窄窄沉院,过一处三开门,就到了戏楼前。两层台上,边上挂着楹联“或为君子小人,或为才子佳人,登台便见;有时欢天喜地,有时惊天动地,转眼皆空。”底下前头圆桌,后头方桌,再后头靠背椅、方凳、条凳,却是按位子钱的。
这会儿想是刚开始下午场,零星有人进去自寻了位子坐。他两个也往里去时,一个伙计迎了上来,笑道:“二位好,咱们下场是演的滑稽戏,若要看正戏,前头上楼过廊,北大院里要演‘三会’,一会儿也该开演了。”
方伯丰看看灵素,才道:“我们就看这‘滑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