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无疑,就是此处了,就是这个“驴粪蛋”,就是自己那好二伯真亲爹分给自己的“家业”!一时气得人也抖了,脸也青了,牙齿咬得格格直响。
那老爷子一看这阵势,不说笑了,轻声嘟囔道:“这家伙,想是没少花钱呐!小后生不懂事,这么大买卖,哪有不先跑去地方看看的,就随便听人瞎说就签文契了?嘿,山地,真按着山地交起税来,忙活一年就够养它的了!”
灵素对他道:“这不是我们买的,是分家分给我们的。”
那老爷子一愣,砸吧砸吧嘴,想了想道:“这样,它这里既然说的是堆岭儿以北,那那片烂滩地也归了你们吧。反正本来也没主儿的。嗯,我再给你重新写个凭条,让村里老少爷们给你按个手印。唉,这都县衙里出的是山地,再想改回荒山是不能的了。差着税呢!不过给弄个劣等山地,还是行的。
“这么一来,只算通常山地的两成来交税。山地是良田的一成,良田是一亩一斗,三百亩本来得三石的税,我同你往镇上去一趟,若成了,往后就是一年六斗的税。我看你是个读书人,若能考上个廪生,就能了这税了。娃儿啊,人在世上活着,哪有不憋屈的,需忍的时候便得忍着,能放的时候便要放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方伯丰心里一时百感交集,这亲爹给自己下了这么大一个套儿,素味平生的老人家却跟自己说出这样一番长者教诲来,遂作揖道:“老丈说得甚是,小子记下了。”
里长笑道:“不愧是读书人,遇事往前看总比往回找补容易啊。”
又见方伯丰的契纸里还有一张房契,叹一声道:“既来了,不如过去看看?车是走不了了。可以沿着这边田埂过去,那边也有个木桥。或者就过对岸上林埭去,再从上林埭过溪,也有桥的。”
方伯丰道:“就从这边走吧。”他实在不想让邻村村民看到自己这个要给驴粪蛋交税的买主。
车上的行礼一会儿还得原路带回去的,里长留下同车夫闲话,方伯丰便同灵素从堆岭下烂田畈边的田埂往西走到一处木桥,桥对岸便是驴粪蛋的山脚。
第22章买屋安顿
如今秋汛,这河水甚是湍急,水面也有三四丈宽,过了河,先是一片草坡,山上乱石裸yo露,草木稀疏,还有一条路通往半山腰上的一处平整地方。这地方得有五六亩大小,后头就是同高山相连处。当日选在这里盖房,恐怕是想着从那高山上引泉的。
三间泥墙瓦房,上头的瓦片早已所剩无几,周边地上不少碎瓦,想是大风时节吹下来跌坏的。墙上的白灰早已掉落干净,露出里头的泥石来,有一边的墙上还裂了一道大口子,连着上头的椽子都歪了。
这就是契纸上写的“山间宅院一座”!方伯丰手指头都掐青了。
灵素却摸着屋子边上两块一人多高光不出溜的大青石头笑道:“这上头晾咸菜想必极好。”
方伯丰转脸看她,见她不是取笑自嘲,竟是真的一腔高兴的样子,心生不解,问道:“你不生气?说的分家,给我们分的什么东西!倒把本该是我们的良田都占了去!”
灵素眨眨眼睛:“我同你刚在一处时,只小小两间屋子,连个灶台都没有,一下雨就漏水,除了你放书的地方就没有不漏的!如今我们有了一座山啊!当然高兴了。”又指着后头的群山问道,“那里头是谁家的?”
方伯丰苦笑:“那崇山峻岭的,连进去的路都没有,哪里能分给人家?自然是官府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