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寒凉。
蔡氏瞧着那双阴毒的眼睛,忍不住打个寒噤。
蔡秘跟她是一母所生,因蔡源中盛宠她的生母,令蔡秘也生出争宠之心,欲将嫡长的蔡穆排挤打压出去,他从蔡源中手里多分些好处。
奈何嫡庶毕竟不同,哪怕蔡源中一视同仁,旁人却仍更尊蔡穆,扶持提携,拥趸不少。
蔡秘无计可施,正巧范家露出招揽之意,便想借此机会放手一搏。
后来范自鸿潜入山南时,特地将蔡源济和蔡秘绑在一处,蔡秘哪怕明知二叔的野心,却也被范自鸿牢牢绑在贼船,难以脱身,越陷越深。
蔡源中兄弟为夺权而争杀阋墙,元气大伤,倘若范自鸿将蔡秘先前的所作所为抖露出去,被蔡穆趁机推波助澜,恐怕蔡源中盛怒之下,蔡秘再无立身之地。
蔡氏怎忍心看亲兄弟落入那等境地?
被范自鸿威胁逼迫,只能依从,不止安排他在库房藏身,让亲信的老仆每日偷送饭食,还借着傅家的掩护将范自鸿的书信寄往河东,神不知鬼不觉。
但这显然是极危险的事。
范通起兵谋逆,范家阖府被查抄,范自鸿已是逆犯之身。傅家正办丧事,来吊唁的人一波接着一波,令容又带了韩家的人过来,她这两日提心吊胆,生恐泄露。偏偏范自鸿性急,连着叫老仆递了数道口信给她,催命似的要她来见。
蔡氏怕事情泄露,才趁此入夜隐秘之时,借口游园散心偷偷过来。
藏在袖中的手冻得冰凉,她下意识握紧拇指大小的密信,盯着范自鸿。
范自鸿亦打量她,沉声道:“回信呢?河东离金州不远,少夫人前日就该到了。”
蔡氏眉心一跳,道:“确实是前日送到,因丧事里宾客太多,才拖延至今。”
“少夫人尽可派人送来,拖延什么?”
“旁人送来,有些话说不清楚。这回藏着你,我瞒了傅府上下所有人,算是保住了你性命。此事之后,瓜葛两清。你须答允,不可再寻我兄长的麻烦。”蔡氏毕竟是个女流,退后半步,神情提防,“你藏身在傅家的事,也不许向旁人透露。”
范自鸿笑了笑,没回答,只问道:“回信呢?”
片刻安静,风声都停了,唯有黑暗笼罩。
他紧追着蔡氏,站得离窗边更近,紧盯蔡氏之余,忽然听见窗外似有旁人。
范自鸿心中一动,神情不变,手臂倏然伸出,轻轻扼住蔡氏脖颈,伸另一只手捂住她口鼻,拿眼神逼着蔡氏往窗边走,口中仍是波澜不惊地道:“答应你就是,回信呢?”
他手指力道不大,但眼神凶狠,似无所顾忌。
蔡氏心惊胆战,怕范自鸿真的下杀手,既然话已说明白,便将那回信取出。
范自鸿劈手夺过,仍扼着蔡氏脖颈,将回信拆开瞧罢,随口道:“多谢了。”说话之间,目光却已看向窗外。隔着窗扇,外头也是一片漆黑,看不清人影,只听得到那极低的呼吸声,似颇慌乱。
蔡氏看出端倪,怕事情泄露为人所知,也吊着一颗心,道:“但愿范将军能说到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