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杨氏主持中馈,而今她既要照顾韩墨,又得抽空去尽儿媳之礼,自然顾不上。令容虽是孙媳,毕竟年幼,里头关乎丧礼的事暂且交给刘氏婆媳帮着料理,宫里又派了姑姑出来帮忙主持,倒也有条不紊。
太夫人新丧,住在道观的唐解忧自然也被接了回来。
她这些年都仰仗太夫人照顾,才能在庆远堂里万事顺遂,而今陡然丧了外祖母,一则是丧亲之痛,一则怕往后日子更难熬,在道观听得消息便险些昏过去,到府门前时,两个眼睛都哭得肿了比韩瑶这亲孙女还要伤心得多。
尚书令官居正二品,发妻随同夫君官职,领着二品诰命。
不论太夫人为人如何,丧事办起来,仍十分隆重。府里请了高僧高道设坛超度,甄皇后派了女官前来致祭,皇亲及公府侯门、文武百官,但凡跟韩家有往来的,或是派人前来,或是亲自致哀,门口车马络绎不绝,飘扬的经幡里,韩家上下忙得脚不沾地。
过了数日,最初的忙乱稍歇,总算稍稍得空。
唐解忧虽是外孙女,无需多礼,这几日总自觉在灵前跪着,几乎水米不进,哭得两只眼睛肿了消,消了肿。闲时跟太夫人跟前的仆妇打探过,也渐渐明白原委,得知韩墨在光州重伤,被韩征护送回京的事。
子孙们轮流跪守灵前,不要打照面。
韩蛰冷肃如旧,韩徽甚少跟姊妹往来,韩瑶跟令容同进同出,梅氏带着孩子,也照顾不到旁人,唐解忧偶尔撞上韩征,那位的目光神情跟平常的玩世不恭截然不同。年纪二十的男人,经过沙场历练,添了几分沉稳,深沉憔悴的眼睛里头卷着刀刃似的,每回触及,都叫她不自觉地心虚。
不过白日宾客往来众目睽睽,晚间唐解忧歇在刘氏那里,暂时倒也无事。
第83章体贴
韩镜屹立三朝,门生旧交众多,相府太夫人治丧,几乎惊动了大半个京城。
每日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因韩墨重伤未愈,还在丰和堂里戴孝休养,时常有人去拜访,要紧男客多是韩镜或韩蛰亲自陪着过去,偶尔有女眷替夫来探望致意,则由杨氏和令容陪着。
这探望中的真情假意,其实难以分辨。
韩墨居于门下侍郎的高位,且不说如今重伤未愈,哪怕日后痊愈,拖着条残废的腿,如何在朝堂立足?那位子迟早要空出来,届时由谁接任,不止看昏君和甄嗣宗的意思,最要紧的还是手握重权的韩镜。
趁早来攀人情卖个好,自然有益无害。
阖府上下忙碌,银光院里自然也不清闲。令容是孙媳妇,最初几日要紧宾客来吊唁时,还跟梅氏跪在一处,后来虽轻松了些,毕竟须在灵前尽孝。得闲的时候,怕杨氏撑不住,也帮着招待女眷,相府虽不算太大,每日转下来,腿脚也累得够呛。
她自嫁入韩家,跟太夫人便没对付过,甚至去岁还直言顶撞,彼此看不顺眼。
这回太夫人故去,私心而言,并无多少悲痛。只是瞧着韩蛰渐渐变得跟从前似的沉默冷厉,十分心疼。
这晚下了场雨,庆远堂那边有梅氏,她从丰和堂出来,便先回银光院。
红菱怕惹眼,这阵子不敢去厨房,只备了些糕点,待令容回来,便倒茶端来糕点。待令容吃了几块后眉头舒展,才扶着她到窗边美人榻上躺着,慢慢帮她捏腿。
枇杷捏腿的功夫很好,力道合适,缓缓揉开打结似的肉,将酸痛驱散。
窗外雨声潺潺,令容觉得累了,又被捏得舒服,只闭目养神,渐渐睡过去。
迷迷糊糊地做了场梦,又听见旁边有说话声,抬眼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