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梦一听就是假话,无非是看中人家少夫人的美色,垂涎觊觎,妄图在身边占了。
别人兴许就认栽了,可韩蛰是什么性情?
他今日之权势地位,不止是相爷撑腰,更是一刀一剑砍出来,冷厉凶煞,凛然不可侵。
不管他对那妻子是否有意,都不可能受这等羞辱。
只不知那少夫人究竟是何等美色,竟叫这昏君铤而走险?
半晌后,还是甄皇后轻咳一声,打破诡异的安静。
她目光稍抬,透过珠帘瞧着斜对面的甄嗣宗,见那位点头,便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先命户部查访,过后再提不迟,皇上急什么。少夫人的婚事是皇上促成,如今她身怀有孕,也是喜事。前阵子皇上送了幅探微先生的真迹,本宫瞧着很好,便赐予少夫人,权做贺礼。”
声音端庄温和,如春水流过,化开山河封冻。
延庆殿离长清宫颇远,甄皇后怕气氛再度僵持,又小声提醒,“殿下,还有乐曲未演。”
永昌帝到这步田地,气势已衰了下去,没吭声。
他没坚持,高阳长公主不好强激,有些失望,瞥了韩蛰一眼,低头喝茶。
甄皇后遂命人演乐,又请韩蛰和令容回席。
夫妻先后退出,各归原处,范贵妃瞧着袅袅走远的背影,再瞧一眼永昌帝,唇边浮起冷笑。
……
一曲奏罢,宫人正好从延庆殿赶回来,将画轴奉上。
甄皇后含笑赏赐,令容亦婉声谢恩。
女官手捧金盘,才出珠帘,就见中书令甄嗣宗缓缓起身,“探微先生的真迹世间难寻,不知皇后能否赐予臣等,一饱眼福?”
探微先生的盛名人尽皆知,他的真迹更是万金难求。在座重臣多有藏书画之好,闻言纷纷抬头,盼能一览。
这是活络氛围的好法子,甄皇后瞧了永昌帝一眼,永昌帝总算找回点场子。
“这幅寒山图是田保尽心思为朕寻来的真迹。”他竭力不去想方才的不愉快,示意那女官将画轴送过去,“甄相随意观玩就是。”
群臣有了好画,便请宫人搬来檀架将画悬起,称赞不止。
永昌帝挽回些颜面,僵着的脸上也露笑意。
众人挨个上前观玩,到了礼部徐尚书时,五十余岁的老者忽然“咦”了声,请旁边同僚稍让开些,身姿微矮,借着亮光细瞧画幅的角落。旁人观完就走,他足足瞧了半盏茶的功夫,才捂着双膝站直身子。
他是京城有名的画痴,对探微先生更是推崇备至,家中藏有一幅真迹,奉为传家之宝。还曾在闲时著书,专考探微先生的生平故事及作画技艺成就,许多人读罢底稿,深为叹服。
众人看他瞧得仔细,自然期待他能赏评两句。
徐尚书也不负众望,清了清嗓子,语惊四座,“这幅画是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