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厨房烟火中烹制佳肴已是难得的休憩,至于踏青赏景的闲情逸致,对他而言无异于奢望。
他疾驰在春夏秋冬的流转中,也无暇驻足细赏。
今日算是个意外,连韩蛰自己都没想到,他竟会跟令容一家来赏花进香。
这半点都不像他素日会做的事。
日头朗照,微风和煦,众人沿着山路慢行,打算穿过海棠林子,再绕回山门。韩蛰大多数时候都跟傅锦元和傅益在一处走,偶尔目光瞧过去,就见令容贴着宋氏撒娇,或是看枝头海棠,或是瞧远近风光,不时有娇笑传来,仿佛鸟出樊笼,没半点束缚。
那跟她在韩家的样子截然不同,像是画中美人添了生机,顾盼照人。
韩蛰光是瞧着她,都觉得胸臆间的沉闷散了许多。
走出海棠林,傅锦元和傅益提起待会还愿的事,韩蛰便落后半步。
宋氏携着令容走来,对韩蛰客气笑了笑,便追上父子二人一道商议。
韩蛰就势放缓脚步,看向令容手里的绢袋,“那是什么?”
“刚采了些海棠花。”令容将绢袋晃了晃,“到时候带回去,拿这些做糕点。上回跟着母亲去赏梅花,回府后做了糕点给母亲尝,她赞不绝口呢。这个做了,想必她也会喜欢。”
她显然是亲自钻进花簇里采花去了,发髻间沾染了几片花瓣碎叶。
韩蛰随手去取,令容自觉往他胸前靠了靠,等他取干净了,抬眼微笑,“多谢夫君。”
淡淡香气萦绕在鼻端,她的笑靥近在咫尺,秀眉杏眼,巧鼻樱唇,微微挑着的眼角平添风情,阳光下没半点瑕疵。那双眼睛像是盛满了清澈湖水,一笑之间泛起涟漪,能荡到人心里去。
耽搁半日陪她游玩,还是值得的。
韩蛰如是想。
……
进了慈悲寺,宋氏带着傅益去还愿,令容也一道去殿内进香。
韩蛰对此并不热衷,只和傅锦元一道在殿外等待。
进完香,便去尝寺里的素斋饭,住持认得靖宁伯府的人,特地来招呼,陪伴同行。令容因想念素斋,迫不及待地挽着宋氏走在前面,谁知还没走到饭堂,寺内阔敞的廊庑下,竟然又碰见了熟人高修远。
拐角处相遇的刹那,两人都怔住了怔,旋即高修远端正拱手,笑容温雅,“少夫人。”
“高公子。”令容还礼。
宋氏就在她旁边,因没见过高修远,不意外,“这位是?”
“这位就是高修远公子,爹”令容回头,招呼傅锦元近前,“我前阵子送你的那幅瀑布就是他画的,你不是总想渐渐真人么,今日可真巧了。”因见韩蛰在旁,顺道补充道:“夫君,这就是我那位送画的朋友。”
旁边高修远应声见礼,傅锦元知道他是田保的表侄,因令容先前解释过,芥蒂倒不深。且画如其人,高修远的画里,匠心雕琢的痕迹甚少,胜在清雅意境。胸中藏有清秀山水,想来也不是龌龊阴损之人。
傅锦元赞赏其才华,难得碰见,十分欣喜,“原来那幅画是这位小公子作的,当真是少年英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