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菱嘿嘿的笑,“前几日做多了鱼,忍不住。今晚做一道鲤鱼片吧?夫人爱吃的。”
令容摇头,“还是想吃花篮鲈鱼。”
正闲聊呢,忽见不远处人影一闪,她还当是府里的仆妇,原没在意,回想那衣裳样式不对,特意瞧过去。白墙雕窗外站着个男子,穿着蟹壳青的锦衣,半张脸隐在墙后,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墙头,正往这边瞧。
被发现后,他身子一矮,藏起半个脑袋。
那眼睛太熟悉了,令容当即认了出来,“别躲了表哥,看得见你。”
墙那头宋重光安静了片刻,抬步往洞门走。
一道洞门,往里是内眷住处,往外则通向外宅和花园。
宋重光慢慢走过来,比起先前的顽劣姿态,沉静了些,惯常的懒散笑容也似消失了。一双眼睛只落在令容身上,来回打量。
整整一年没见,她又长高了些,容貌愈发娇丽,身姿袅袅婷婷,比起从前的贪玩天真,又添了些婉转妩媚的韵味。他有些挪不开目光,解释似的,“表哥的喜讯传来,原本父亲要亲自来道贺,因才升了官职走不开,只叫我过来。刚才喝了点酒,觉得头晕,就来这边走走。”
令容点了点头,“舅舅和舅母都好吗?”
“很好。”宋重光顿了一下,“你呢?”
令容淡声,“也很好。”
宋重光不言语,只管瞧着她,片刻后又道:“当真好吗?”
“当真很好。”
即便隔了一年,那些隔世的芥蒂依旧横亘,令容并不想单独跟他说这种事,转而道:“表哥难得来一趟,哥哥想必有许多话要说,定会留你住下,晚些我再请教舅舅的近况。宴席还没散,表哥快回吧,别叫人担心。”
说罢,退后半步,就想回蕉园去。
“娇娇”宋重光扯住她衣袖,“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令容脸色稍沉,扯出衣袖,不悦道:“表哥!”
她甚少这般说话,从前或是撒娇,或是软语,哪怕生气也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去年端午时她态度骤转,宋重光只当她是因韩家的婚事不豫,才使性子赌气,而今她仍是这般冷淡疏离的态度,就不是使性子能解释的了。
宋重光也自知唐突,眸色微黯,手悬在空中,“对不住,一时情急,忘了避嫌。三月里父亲上京,听说他遇到刺杀,重伤在家。娇娇,那是刀尖上舔血的人,心狠手辣,不择手段。那种人只知权谋利益,不可能真心待你,你留在他身边,只会受苦。”他顿了下,声音压低些许,“不管你信或不信,我的心意都没改变。”
令容不为所动,只行礼道:“表哥这话唐突了,请回吧。我先走了。”
不敢再多待片刻,拉着红菱便往回走。
走出许久,回头一瞧,宋重光仍站在那里,槐影摇碎,荷叶扶风,像是很伤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