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祥和善的笑声,吓得封逸慌忙推开卫商曲,又躲到他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去看来者。
卫商曲被人打扰好事,自然暗恼。但见封逸如此依赖自己,心里的不快登时如烟雾消散开来。
夜色昏暗,一对在城门口散步的羌族老夫妇看到他们两个在城墙上紧紧地抱在一起,错以为是一对新婚夫妇,双双想起朱颜青鬓的自己,不禁笑出声来,朝两个年轻人挥手。
羌族人民饱受新君压迫,卫商曲带领大军将他们的江山换了主人,却是歪打正着地救了这些受苦的黎民百姓,眼下便有许多羌族人箪食壶浆地犒赏从晋朝远道而来的士兵,老夫妇便是其中的两个。
“我们也会像那样的。”卫商曲说。
封逸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没出声。
但在他的心里,却这样地小声说道。
我们一定有机会像那样的。
班师回朝之后,册封有功之臣。封逸嫌“卫公”这个称号太像个太监,硬是将摄政王的名号塞给了卫商曲,“卫公”成功升级为“卫王”。
跻身晋朝史上唯一的异姓王,卫商曲已无多大的感触,但只要封逸高兴,他当然欣然接受这样的转变。
不久,一封从燕王封地的折子跋山涉水地呈到了封逸的面前。
燕王希望进京面见天子。
“老臣伏请皇上顺天之意,退位禅让,发罪己诏,令卫王得以继承大统!”
燕王是皇亲那边的宗正。他一人可以代表整个宗亲的意愿。
封逸玩着自己的头发,漫不经心地望了眼跪在下面的中年男子,不假思索地一口回绝。
“朕也想退下来,可卫王不让啊。”
语气无奈。这可是真心话。
每天身后都跟着同一队恭恭敬敬的宫人,每天早上都要面对同一群气质相同的老头。
除了每天能够毫无阻碍地私闯卫府,他真的不知道当皇帝有什么好。
燕王着急了:“圣上不愿为自己的安危着想,也得考虑一下封家的前路啊……”
他倒也不想做那将封家的江山拱手送人的胆怯之徒。可是往昔如衣带诏那样的事封家也不是没有做过,卫商曲的手段又实在厉害,天子与臣子之间的暗斗,每每都以前者的失败告终,且涉及到的人,无论是否封姓,都被卫商曲杀了个干净。
因此剩下的皇室宗亲都是些明哲保身的窝囊货了。
如今他听说天子早朝常常与卫公发生口角之争,有时甚至吵得旁若无人,自是心惊胆战,几乎天天不能入寐。
眼下圣上又不肯退位,他更是忧心忡忡,只觉得不久的将来,狼子野心的卫商曲便会杀尽天下封姓之人。
“什么前路?”
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笑吟吟地出现,音色中的熟悉令燕王不自觉地回想起当初先皇逝时,被那双渊中巨兽似的眼眸逼视的强烈恐惧,每一根神经都在无意识地颤抖。
偏偏这时候封逸还没心没肺地开口:“燕王问你蛟座坐腻了没有,想不想要朕下面的这张位子。”
吓得燕王恨不得把脑袋砸碎在地上。
卫商曲连看都懒得看他,低下身凑近封逸,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孤只想要位子上的这个人而已。”
说罢,他轻轻咬啮了一下封逸秀挺的鼻梁。
封逸一把推开他,压低声音:“卫王自重,朕可不想白日宣yín。”
燕王没听到两人的交谈,只以为卫商曲心中迟疑没有开口,便觉得有戏,朝他行大礼高呼道:“臣代封氏请求卫王承位登九五,继天之大业!”
卫商曲听了这话,悠然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目光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