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尹握着棉签认真清创,看似冷静,内里却并不淡定。
萧栩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在他的认知中,萧栩不是这么容易害羞的人,可从见面到现在,若要用一个词来概括萧栩的言行举止,那就是“害羞”。
这真是奇了怪了,一夜情之后将“小处男”、“活儿烂”之类的字眼挂在嘴边,之后再次联系时语气又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受了轻伤还打电话轻挑地说什么“一夜情对象被自行车撞了”……
如今见了面,怎么却纯情得搭个腿都脸红?
碰萧栩脚踝时,柏尹设想过最暧昧的后果照萧栩的德性,大约会趁机往他胯间踩。
可是萧栩不仅没有,还连搭一搭都难为情。
屋里太安静,安静得令人尴尬。柏尹心中疑惑众多,很想问“你今晚到底怎么了”、“说好把那件事当做没发生,为什么今天主动提一夜情,还叫我来”……
但几次话到嘴边,也没能问出来。眼前的萧栩让他觉得陌生,但这种陌生感却有种古怪的吸引力,而疑似害羞的萧栩显然比那个张口闭口“小处男”的萧栩更加可爱。
“可爱”二字在脑子里浮现时,柏尹涂药的手一顿,眉峰很快皱起来。
和萧栩认识已快4年,萧栩在他这里向来只有“自我”、“又怂又蠢”、“骄横”之类的标签。
从未察觉到,萧栩也有可爱的一面。
他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向萧栩。
萧栩大约一直在看他,一双微红的眼睛睁得很大,满是无辜,与他目光一触,慌忙垂下眼睑,像个做坏事被抓现场的孩子。
他更加困惑了。
沉默越发让人焦躁。须臾,柏尹想起回家路上的事,出于缓解焦躁的考虑,问道:“树下有什么?”
“啊?”萧栩愣了愣,“树下?”
“路边不走,非要走路中央。”柏尹故作轻松道:“你是有什么迷信吗?”
闻言,萧栩松了口气。
刚才他忐忑死了,深知自己今晚的表现完全与情场老手不符,但无论怎样做心理建设,都没法像一夜情之后的早晨一样云淡风轻。生怕柏尹看出蹊跷,打破砂锅问到底。
如果柏尹直白地问:“萧栩,那天早上的你和现在的你,哪个才是真的你?”他也许就没有办法演下去了。
好在柏尹问的是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排斥枝繁叶茂的树,他其实也不愿意解释。但此时再不说些什么,气氛也许会更加尴尬,他舔了舔唇,尽量装得轻松:“我怕蜘蛛,你和钧哥都知道。”
“嗯。”柏尹点头。
“但我不是生来就怕。小时候,唔,就差不多3岁时,我不睡午觉,谁哄都没用。我哥就在树下给我架了个吊床,可以晃来晃去的那种。我很喜欢那个吊床,每天吃了午饭就自觉爬上去,过了午睡时间也不愿意下来。但是有一天……”
说着,萧栩的声音突然一紧。柏尹放下棉签,抬头看他。
“那时是盛夏,树叶密得能遮住阳光。我当时年纪小,只知道大树下舒服,晒不到太阳,凉快,吊床也好玩儿,对树叶里藏着多少虫根本没有概念。”
“我家里管我的只有我哥,吊床是他架的,每天午睡时间结束,他就来抱我,不让我再躺在吊床里。但那天他不在家,我父母也不在,我在吊床上躺到下午3点也不起来。”
“之后就变天了,风很大,树叶被吹得呼啦啦的,吊床也晃得比平时厉害。我那阵子刚看了出海探险之类的绘本,兴奋极了,感觉自己像个在海洋上乘风破浪的勇士。”
柏尹能够想象出小萧栩站在吊床上的模样,有些想笑,但察觉到对方声音里的颤抖时,唇角又压了下去。
萧栩继续道:“后来风吹得更大,雨也开始往下降,我激动得不行,完全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