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杳尘的心里翻江倒海,既羞愧又感激,一时无言以对。
“等一等!”厅堂外传来一声清斥,众人一看,一位少年不知何时立在了堂前。
“青云庄一直以‘双杰’著称于世,今日的比试,同样应是‘双杰’出战。”少年一边说,一边走进大厅,走近步虚凌。
“子歌!”步虚凌低呼:“不是让你等在宅子外?”
“说好了的,磊哥,”宁子歌定定望着步虚凌深色的眸子:“我陪你。”
璋牙台。云穿雾绕,危踞獠山之巅。
一行人不知如何攀登,出现在这兽迹罕至的断崖平台上。
“江湖险恶,怀璧其罪。”步虚凌从步杳尘手中接过一柄金光灿灿的手杖:“这柄虎杖与青云庄的名节,已享誉江北十余载,父亲与大哥大可不必过于执着。此番若能守住,幸甚;守不住,父亲与大哥正好功成身退,安度余生,从此避于江湖风雨。”步虚凌顿了顿,接着说:“我若身败,还请大哥替我尽孝。”
“二弟!”步杳尘语音颤抖:“大哥对不起你,青云庄的功名,本应都归于你……这场比武,还如以往一般,让大哥陪你!”
“不,”步虚凌回头看了看一旁整装待发的宁子歌,咬牙说:“就当是为了父亲。”
宁子歌神色坦荡,上前一步,从步杳尘手中取过一柄铁扇和步虚凌的母扇相匹配的子扇,微笑着看了步虚凌一眼,戴上“青云双杰”的标志面具。
步虚凌心中一紧,也赶忙戴上面具,生怕脸上的表情出卖了他内心的愧疚与软弱把宁子歌卷入性命攸关的决斗,他是愧疚的;但是,没有宁子歌,在这白日之下,他的神识可能控制不住“虎瞳”,可能只是凡人一个,甚至只是一个傻乎乎的二公子,连决斗的资格都没有。
二人并肩踏上璋牙台。
一样的面具,一样的兵器,一样的步履。
璋牙台上的所有人灵猿洞府其余三大护法,重剑拖地的挑战者洛缨,及其随从们,无不被二人之间那种浑然一体、密不可分、坚不可摧的气场所震慑。
步虚凌一抬手,那柄金灿灿的虎杖掷入崖壁高处的一个石龛内:
“老规矩,胜者,为虎杖的主人。”
洛缨长臂如猿,不见起力,那把沉甸甸的重剑以他为轴绕了半圆,龙吟阵阵。
步、宁二人同时出手,两枚铁扇化作翩翩舞蝶,缠绕住那有若实质的擎天剑气,变幻切割,碎日断魂。
“这才是,真正的‘青云庄’……”洛缨嘴角噙着一丝欣赏的笑意,将手中重剑舞出嚯嚯风声,代表了对对手十足的敬重。
那重剑,胜在气机强大;而洛缨,膂力过人。若论普通兵刃相抗,必然处于下风;而“青云双杰”的子母扇,机巧灵利,虚实交替,远近相宜,正是这重剑的克星。步虚凌往日与步杳尘合作,俱是以一己之力,调遣子母双扇的攻势,在不知晓真章的外人眼里博取“双杰”的名头;此番换了宁子歌,武力值比步杳尘提升一大截不说,二人心意相通,神识互依,竟比昔日的“双杰”更添十分绝伦。
一凝重,一善巧;从日出三竿到日薄西山;从势均力敌到初见分晓。
重剑越来越迟缓,空门越来越多;然而饶是洛缨身上细伤无数,他自岿然不动,便也算不得输;但若重剑击中“双杰”任何一人,便是挫骨断筋、倒地败落的下场。
步虚凌渐渐看出,洛缨左右臂的力量并不均衡,身体右侧的攻防稍弱。他终于逮着一个机会,在洛缨的右前方卖了个破绽,引得重剑劈来。险境中铁扇弹出,似乎略有偏差,擦着洛缨右侧的空档飞去,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洛缨选择忽略这枚铁扇的攻击,因为步虚凌正把身体的速度运转到最快,紧随铁扇之后袭来;他的身体,完全暴露在重剑的千钧一击之下。如此悍不畏死的打法,让洛缨有一霎的心神凛然,然而为时已晚,宁子歌手中的子扇,几乎同时发出,依旧是一个毫无威胁的角度,妙到毫颠地撞上步虚凌的母扇;母扇扇锋一转,直切洛缨右侧的喉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