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舒低头看着渐隐渐显的猩红烟头,长长地吐出一口烟,烟雾久久不净,心头却越来越明朗。
他知道,有一件事他一直没有承认。说“承认”也不准确,他没有承认的对象。只能说,这件事他一直刻意使自己忽略,使自己麻木,使自己视而不见。
他喜欢迟鹿。喜欢到心痛。
高中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只是那个时候,他缩在“好兄弟”、“好朋友”、“好同学”的身份下,心安理得,甚至一度将这份喜欢归结为多年感情的发酵。
可是有些事,越是否认,就越是深刻。
他开始怀疑自己,他想到了母亲的发疯,他想到迟鹿问他的“正不正常”。后来他偷偷去了解这些,被同年级一个同性恋同学发现,那个人威胁池舒和他交往,否则公之于众,池舒毫不留情地打到那人住院。
池舒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他彻底脱离这一切。
直到高二那年的社会实践活动,男生们偷偷跑出去喝了点酒,迟鹿傻兮兮凑过来吻他,眼里的喜悦,冲动莽撞,不管不顾,可是就在瞬间,将他所有的心安理得化为齑粉。
他一退再退,直至退无可退。
所以,他直接上前推开了迟鹿。
他听到自己嘲讽鄙夷的声音,他看到迟鹿惊慌失措惨白的脸,他感受到自己心口的疼痛,可是,那时的他,依旧站在原地,望着迟鹿逃开的背影,一动不动。
后来就是长久的别离。
池舒对于自己在美国的那些年,印象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自己很忙,忙着照顾神经质的母亲,忙着繁重的学业,忙着尽可能地一点点脱离父亲的帮助,自食其力。
印象清晰的却是和迟鹿在一起的日子。
很幼稚,很白痴。
埋头在实验室里的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池舒唯一的渴望就是听迟鹿叫他“白痴”。他能够想起早晨桥头上飘来的糯米饼香味,想起雨后草地上蜗牛的慢吞吞,却再也想不起迟鹿骂他时的表情。
再次重逢,池舒简直不相信自己可以这么开心。虽然初见不是很愉快,但是他依旧每天少睡一个多小时,坐地铁,同一个时间,掐分掐秒,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期待什么,但是却依旧没有想到这份期待背后的原因。
糊里糊涂的结果,就是再也没有等到。
直到
“我靠!刚刚李端磊公开出柜了!你知道他喜欢谁吗?就是你发小迟鹿!我靠绝了!他俩从小学打到初中,高中才消停些……诶,李端磊好像高中的时候就喜欢迟鹿了,只是说什么……什么……迟鹿当时有喜欢的人,他就没表白……诶!你跟他关系最好,你知道他喜欢谁吗!”
门被大力撞开,魏成喻气喘吁吁,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发言。
池舒听完,轻轻笑了笑,烟直接被按灭在手心。
他的犹疑、怯懦,自我麻醉,让他一次次推开迟鹿。
这个时候,自食其果。
现世报。
他活该。
“池舒!你去哪?”
第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