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1章

“唐医生！”

一个正在饮水机前接水的男子闻声抬头，看着向他跑来的护士小姐，微微皱眉。

“不准喧哗。”

护士面上一赧，降低了音量:“郊区有一通呼救电话需要出诊，其他人都有手术，只有您了。”

唐安其实也刚从手术台上下来，但他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三分钟。”

唐安一向守时，三分钟后，果然出现在救护车旁。

“具体情况。”语气淡得不像询问。

一旁代替另一位医生的护士长回道:“根据描述，似乎是腹部……撕裂伤，还说像是野兽抓的。呵，在家里也能被野兽抓到？”

“去了就知道了。”唐安漠然地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似不打算再开口。

护士长只觉莫名森然，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虽然唐医生也照着做了，但她总觉得他在手术时的过分冷静除开本身医术高明外，还和他的态度有关。他看向伤者的眼神就像看死物。有一次另一位外科医生开玩笑说他其实更适合当法医，他竟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下，说不用，因为在这里他才能让他有活着的感觉。

车很快到了现场，唐安提着医疗箱下车，向旁边的小院里走去。

护士长和随行护士刚抬着担架迈过门槛，就听见唐安说道:“不用送回去了。”

护士长一惊，急急忙忙跑过来:“怎么回事？！”

唐安带上橡胶手套，目光专注于床上昏迷的女人:“直接手术。”

虚惊一场，护士长镇定下来，很快投入救治中。

护士长默默观察着，伤口虽然创面很大，也的确是撕裂伤，却没有野兽抓的那么夸张。亏得有不晓得什么人在伤口上撒的香灰，不然这女人早凉了。

剪断最后一根线，唐安长出一口气，站起身:“你们拾一下，我到外面走走。拾好了给我打电话。”

他脱去手套，装在密封袋里，又在院落里放了些水细细地洗手，完事后果真来到外面的小树林散起了步。

时值金秋，枯黄的叶片无风自落，像是一场凄美的哑剧，而唐安就在舞台中央静静欣赏。

他鼻翼微动，忽地蹲下，抓起一把潮湿的泥土凑到鼻前。

凭着敏锐的嗅觉，他揪出隐藏在枯朽气息下的缕缕腥气，循着气味向树林更深处走去。

他走到一棵略粗壮的大树下时，突然一顿，猛地抬头，但这点警觉不足以让他躲开下一秒就将他压倒在地的东西。

他们甫一接触，唐安立刻感觉自己的胸腹间湿了一片，血腥味争先恐后地从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

出于长期工作养成的职业本能，唐安想也没想就将他掀翻，摁住他的四肢，去检查他的伤口。

那人似乎因为失血过多失去了理智，像一只发疯的野兽发出低哑的嘶吼，挣扎着想要推开他。

唐安的力气大得惊人，并未被他撼动分毫，看清楚他腰间那几乎兜不住肠子的伤口后，不由分说便掏出兜里刚才没用完的针线，现场缝合起来。

那人丝毫不领情，拼了命地想从他身下逃开。缝好的伤口再度裂开，他却没了痛觉似的犹在抵抗。

唐安有些焦躁，不是因为病人的不配合，而是因为他发觉自己前功尽弃。他有那么一瞬间想扭断他的脖子，让他“安分”地接受治疗，可又及时醒悟自己那恼人的职责，再说了，这样也只会使自己刚刚做的一切更加徒劳。

想明白了之后，唐安平静下来，利落地卸了他的双肩，不理会身下人的哀鸣，专心致志地缝起伤口。

没有止血的工具，唐安只能做到不让肠子露出来，而扭曲的伤口随着他的呼吸正缓缓蠕动，宛若一条受伤的长虫。

他流失了太多鲜血，即使双手还能动弹，他也只剩出的气了。

唐安皱眉，这个样子他根本撑不到随他们回医院输血，而自己兜里的手机已经响到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