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刻薄了？”夏子秋眉头一皱，恼道：“你这人好没良心，是谁帮你一回又一回，一个铜钱的好处都没收你的？原来在你心里居然是这样的评价，算我看走了眼，跟你做朋友。快走快走！别在我家待着！”

说着竟伸手推起宋小米来，宋小米冷不丁被他一推，差点栽下去。仔细一想，并没有说很过分的话，不由莫名其妙：“还说不小气，我说了什么叫你恼火，竟推起我来？”

夏子秋偏头不答。

宋小米也有些恼了：“走就走。”

“哎——”夏子秋欲拦，却只见院子门口走进来夏夫人，笑吟吟地来到宋小米身前：“宋姑娘的脸色怎这样不好看？莫非是我家秋儿惹你了？”

宋小米收起恼色，福了福身：“夏夫人。”

“别怕，那小子若得罪了你，只管跟我说，我来教训他！”夏夫人拉着她的手道。

宋小米受宠若惊，哪里真敢相信她的话，忙道：“没有的事。夏少爷待客热情，我很受照拂。”

跟在后面的张夫人低下头，眉头抽了抽。夏夫人的面色也有些僵，顿了顿，才道：“哎哟，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夸过他，宋姑娘真是头一个。既然这样就不要走了，留下来吃午饭吧。”

宋小米哪里敢应，低下头不说话。张夫人忙接过话道：“夫人这样忙，我们哪里敢打扰。”

两人客气几句，张夫人便拉着宋小米告辞了。

“等等！”夏子秋叫住她们，脸色不好看地走过来，将一只手帕生硬地塞到宋小米手里：“给你。”

当着夏夫人的面，宋小米不好推脱，又不好立时打开来看，窘得不行。幸亏张夫人打圆场，才把这茬圆过去。等出了夏家，宋小米在张夫人好奇的目光下打开手帕，只见里头包着一小撮南瓜子仁，大半都剥得不甚完整，粒粒磕碜地躺在蓝色的丝绢上。宋小米的脸“轰”的一下烧起来。

与此同时，夏夫人换回常装，一只手掐着腰，在屋里翻来倒去。夏子秋跟在她屁股后头不停乱转：“娘，你不是不喜欢宋小米？今儿把她叫来干什么？你又想捣什么鬼？你说话啊！”

夏夫人拨开他，从一个抽屉里翻出一本画册，拈着绢帕擦了擦封皮上淡淡的灰尘，白了他一眼道：“谁告诉你讨厌一个人就要一直讨厌啊？我现在喜欢她不成啊？”

夏子秋一窒，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夏夫人在交椅上坐下来，翻开画册的第一页，念道：“城北王家，有子名诚，年十八……不成，太老了。”翻过去，掀到第二页，继续念道：“城东刘家，有子东明，年十六。哎，这个年纪正好。还有什么？三岁识字，五岁可作诗……嘁，一看就是假的。”再翻过去，正准备念第三页，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大吼：“娘，你要干什么？”

夏夫人被这声大吼吓了一跳，伸出手连连打他：“你这小兔崽子，那么大声做什么？”

夏子秋的脸色难看得要命：“娘，我虽然不喜欢女人，但是你也不能给我找男人啊！”

夏夫人被他的话愣了愣，转眼间“哎哟”一声笑得弯下腰：“你这傻小子，你娘是那样的人么？瞧你自作多情的，你娶不娶媳妇，找男人还是女人关我什么事？我又不要孙子养老。”

“那你这是？”

“是给宋姑娘挑夫婿呀。”夏夫人得意地拍拍画册，“宋姑娘这样好的姑娘，当然值得丰州城里最好的后生。”

夏子秋愣了愣，陡然间怒意升腾：“娘，你就是不喜欢她对不对？你跟老夫人一样，也觉得她是勾引我的小狐狸精，就想把她早早嫁给别人让我死了心，对不对？娘，你真自私！”

“啪！”一本画册从夏夫人的手里飞出来，贴到夏子秋的脸上，“你就这么跟娘说话？”

“我说错了吗？如果不是这样，你干什么急着给宋小米挑夫家？”夏子秋气愤地扒下画册，撕成两半甩到地上。

夏夫人的心一下子凉了，指着他道：“好，好，在你心里娘就是这样的人。你出去！”

前阵子因白静秋的缘故，夏夫人被夏老夫人狠狠骂了一通，躺在床上病了很久。直到现在也没好利索，每当生气时就会心绞痛。看着夏夫人脸色苍白的样子，夏子秋的心里也不好受。同时还有一股别样的感情闷在胸中，他不明白那是什么，只觉憋得难受。抿了抿唇，扭身出去了。

等他走后良久，夏夫人才抚着心口缓过气来，又气又恼地拾起被他丢在地上的画册：“臭小子，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这还没娶回家呢就这样心疼，哼，以后我也要做个恶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