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屋子里回荡着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和连叠慌张的呼喊。
失魂落魄地晃进卧室,跌坐在木板上,五脏六腑在酒的作用下绞痛得厉害,一颗心却是空落落的。
卫正岳挣扎了下想站起来,脚底却不断打滑,手肘不小心碰开了底层的一个做工致的小柜子。柜子花纹繁杂别致,不像用来存放东西的柜子,反倒像是个装饰品,而且位置不显眼,从前卫正岳都不曾注意过,刚才一撞却发现里面居然并不是空的。
他坐在地上迟疑地打开了柜门,灯光下柜中的物品逐一展现眼前,放佛是封存了多年等待着被人发现的宝物。
里面零零散散堆了很多东西,卫正岳颤抖着手一件件取出来。
有他在高二那年拉着闵言去寺庙,求来的一串刻着他们名字的佛珠。
有一盒在闵言生日时送他的礼物,因为闵言喜欢蓝色,就傻乎乎地买了蓝色的手表,蓝色的腕带,蓝色的钱包,各种想的到的都放进盒子里面。
有从吊娃娃机里吊出来的长相怪异滑稽的小玩偶。
还有那双沾满了洗不干净泥巴印子的三叶草球鞋。
卫正岳如数家珍般拿着一件件看,那些记忆中无比熟悉的东西,那些他倾注了满腔爱意和拳拳真心的东西,那些他以为已经被闵言早早扔掉不屑一顾的东西。
原来都完好如数地躺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
心脏好像被一点点掏空了,卫正岳捂着胸口失声笑了起来,面容扭曲,笑声苍凉。眼眶中迅速聚满泪水,大滴大滴滚落而下,他还是怪异地笑着,然而笑声很快变成一阵阵痛彻心扉的大哭。
卫正岳睁开迷糊的眼睛,看到在晨光微熙中闵言坐着的背影,白衬衫,一圈轮廓在微茫中显得朦胧却俊美。
卫正岳张了几下嘴,都没能发出声音。
闵言好像心有灵犀般转过了头,认真盯着卫正岳看,卫正岳贪婪地享受着闵言的注视。
逆着微光,闵言忽然笑了,眉眼弯弯,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卫正岳不由得看楞了。
闵言站起来走出卧室。
卫正岳忙不迭地追了出去,前方的闵言脚步淡定缓慢,但是卫正岳感觉自己竟是怎么跑也追不上他,他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却终究离了闵言一段距离。他想喊住闵言,但是喉咙好似着火,声带撕裂,一股股铁锈般的血腥味直往上涌。
两边景色在奔跑中拉得一片混沌虚空,最后扯成了一条林荫小道。闵言忽然停住脚步,身穿白校服,转身一脸稚嫩,他皱着眉头,声音清脆:“你是谁?干嘛总跟着我。”
卫正岳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发出来的声音好像也带着血沫:“是我啊,小言……”
闵言冷冷地看着他,就像看一个陌生人:“我不认识你,你走开。”
卫正岳急得满头大汗,想上去拉住闵言,忽然低头发现自己正穿着高中时涂着鸦的校服,环顾四周,竟是学校的小道。卫正岳站在原地惊恐地手脚生凉,头皮发麻。
他回到了高一,闵言不认识自己。难道之前那些甜蜜恩爱的十年都是自己偷来的?现在又被老天了回去。
闵言不认识自己了,还会想认识自己么?还会重新喜欢上自己么?
卫正岳慌乱无措地想着,这个不确定因素让他如同见了撒旦般浑身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