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行,过冬前也只能上山砍树了。”段岭答道,“可是砍完了来年山上又光秃秃的,几场雨一下,土就被冲走了,开不了梯田,也就种不了谷物,明年还得闹饥荒。”
曾经中原千里沃土,连年战乱后,到得自己手中剩下一堆烂摊子。
段岭与武独巡过城,来到邺城外浔水岸边,南岸逐渐有百姓过来活动,家家户户抢粮食,秋后还要脱壳,磨粉。
“骡子不够。”武独说,“要么去辽人的地方抢些?”
段岭笑道:“我这边朝宗真借粮食,你转身就去辽国地界抢东西,是什么道理?”
在武独的眼中,辽也好元也好,都是满手血腥的刽子手。
但当年的那场上梓之战与段岭相距太远了,他未曾亲眼目睹那一战的惨烈,也就对辽人恨得没这么深。取而代之的是,当年在上京求学的时光,令他多少仍对耶律大石与宗真一派的辽朝皇室有着亲近之心。
而元人,则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和风吹来,段岭抱着膝,坐在草垛上,靠在武独的肩前。武独一手搂着段岭,嘴里叼着根草杆,两人远远地看着浔水对岸。
过了浔水,便是辽人的地盘了。
“我要是耶律宗真,借你粮食?还得再考虑下。”武独说。
段岭知道武独不过是逗他玩,话里还带着点醋味,便笑答道:“是啊,他要是不借粮,咱们就只好饿死了。”
“还是动手抢吧。”武独说,“咱们也打草谷去。”
段岭有时候真是拿武独没辙,一离开江州,就和条到处侵占地盘的野狗似的,不说校尉亲自带人去抢东西会不会落三个国家全天下人笑话,邺城军又不是蛮人,放火烧辽人的村庄、杀别人的妇孺怎么行?
“我突然有个想法。”段岭看着对岸,眉毛动了动。
江州,秋来天阔,一只风筝飞进了御花园,呼啦啦地掉下来,落在东宫外头。
蔡闫快步走过,一脚踩上那风筝,步伐匆匆,进入殿内。
“都退下吧。”蔡闫语气森寒。
随侍都退了出去。
郎俊侠从长廊内走过来,看见地上的风筝,躬身捡了起来。
“线放得太长,便容易扯断。”
郎俊侠难得地主动在蔡闫面前说了句话,这是他将近一个月里,第一次先开口。
蔡闫猛然转头,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郎俊侠。
“刚刚从御书房过来。”郎俊侠说。
“说我什么了?”蔡闫闭着眼,长吁一口气。
“太子勤于政事。”郎俊侠说,“苍生之福。”
“谁说的?”
“牧相。”郎俊侠答道。
蔡闫睁开眼,眉头深锁。
“我记得自我回朝以来,牧旷达从来没有在陛下面前夸过我。”蔡闫说。
“嗯。”郎俊侠点点头,这么看来,蔡闫还不算太笨,牧旷达的每一句话,都是想好了再说的,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