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耐已久的太监们鱼贯而入,史官已经喝了三壶茶,跑了两趟茅房了,也赶忙回来。默默的提起笔,记下:帝与贺明觉密谈许久。
就算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也有的写。
朱见深指了指旁边写了好多备忘录的白纸屏风:“把这屏风拿下去,纸拆下来,重新糊裱,换新的过来。”
“遵命。”
太监们答应一声,立刻动手,把六扇白纸屏风合在一起,搬了下去。库房里还有备用的,立刻搬了过来。
端端正正的摆在原先的地方,就连屏风角在地毯上压出来的印记,也分毫不差。
皇帝提着笔走过去,大红朱笔端端正正的写:国家外夷之患,北虏为急,两粤次之,滇蜀又次之,倭夷又次之,西羌又次之。
写完这句话,又写道:“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韩雍好杀人又如何?若不是他镇守两粤不能轻动,朕倒是可以派他去打毛里孩。唉,先帝给朕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江山啊,他在位期间若是励图治,怎会如此。
他面对着屏风沉吟良久,又写了另外两件事。
这才沉默着坐在龙书案后,又沉默了好一会,这才轻轻的说:“把奏折拿过来。”
太监们都在旁边低头垂手躬身站着,连一声咳嗽也不闻,这时候听了吩咐,才赶忙开始动手。软底快靴踩厚实柔软的地毯上,一点声响也没有。
这屋子虽有□□个人,却好像只有皇帝一个人一样,安静而沉默。
皇帝开始认认真真的开始工作,批奏折。批了一会奏折:“派人去鸿胪寺,把关于满都海哈屯的国书都拿过来。”鸿胪寺就是外交部,汪古部其实就是一个国家,他们递送的文书都由鸿胪寺保管。
朱见深觉得满都海不简单,不只是喜欢小孩那么简单,他恍惚记得满都海也是个能征善战的女人,其实万姐姐也是将帅之才,只是我舍不得,我大明人才济济,她可以安享富贵。
万贞儿在料理宫务,一个皇后的职责就在于料理宫务,安排事项,襄助皇帝,抚养子女,善待妾侍。她现在虽然不用搭理妾侍,却要开始筹划清明节怎么过,太皇太后的生日怎么过,端午节怎么过。这是近在眼前的事儿。
她坐在钱太后的寿康宫中,笑呵呵的问:“母后,清明节……咱们是过还是不过?”
钱太后现在一家独大,整个人都硬气起来了,舒眉展眼,整个人都漂亮了几分,沉吟片刻:“过吧。皇后,你应该知道的,先帝在位时,曾经奉母后去西山郊游,还叫画师画了下来。皇上尚在孝期,不该大操大办,出去略松快松快,透透气总是好的。”她其实怀疑朱见深早就松快够了,待着没事偷偷的吃肉,沐休时偷偷出宫玩,皇上不在宫里这么大个事儿,谁不知道啊!可是话不能这么说,皇帝半遮半掩的快活,自己也得给她遮掩着。
万贞儿立刻答应下来:“母后说得对,想的周全,我本想着去南海游湖,这时节湖面上还有点冷呢。”
钱太后道:“清明节理应寒食,禁火,宫里往年不这样,今年要禁火么?”
万贞儿沉吟了一会:“算了吧,太皇太后吃不得凉东西,娘娘也要保重,皇上要是吃一整天的冷饽饽,晚上要嚷肚痛了。我打算叫他们在御花园里立一座秋千,娘娘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