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的本身,而忽略了坐姿。要知道,自己的身子,自己的气息才是决定字迹好坏的根本。”
我这番话毕,他盯着我微咬嘴唇半天不说话,我以为他未听懂我的话正要再作解释,他便忽地坐正身体,对着我恭恭敬敬揖了一礼,然后换了张新纸重新书写了起来。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但看他果断认真的样子又觉十分欣慰。再看他的书写,竟明显提高了许多,可叹这孩子天生的悟性极高。
他就这么一直写到了申时,丝毫未动,案旁堆积了一大摞纸张。我静静作陪,将他每一张习字都整理过目,记下他的不足之处,想稍待与他讲解。而这情景也令我想起自己年幼时,每每习字,老家院也是这般对待我的。往事如烟,恩义再难报还。回转心神之时,却见应郎早已停笔,笑着看我,又将几案挪到了我面前,而这几案之上又铺了新纸。
“请为应郎将此十六字书写一遍,应郎想再看一次,”
我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一笑,遂执笔写之,一边说道:“应郎聪慧,这一下午已经进步许多,你父亲见了定不会再罚你。我写得不好,你可不要跟我学,只看看就罢了。”
“呵呵呵……你写得好哇!”
我正与应郎轻言交代,身后蓦然响起一阵笑声,惊觉回首一看,竟是永兴公站在后面,那样子似是默默观看了许久。这令我霎时羞愧不已,将手中笔杆也扔了,恨不能遁地而逃。
“拜见祖父!”
应郎见状只是欣喜,速作一礼便即贴到祖父身边去了,而我只剩难堪,不知该说什么,心想事已至此,定然无法逃避,就也伏身下去,硬着头皮先见上一礼。可未及我伏于地上,便被永兴公一把拉起,他抚着长髯看向我,笑得十分慈蔼。
“呵呵呵……好孩子,你不要害怕。”
我不敢违拗,只点点头站到一旁,但心里倒真不是害怕。想这永兴公虽皓首白眉,看似严正,却老而矍铄,性情最是开朗,待人一向和善,我此刻只是惭愧得万分心虚。
“好字啊!真是好字啊!”
永兴公径自走到几案旁拿起我方才书写的字细看,时时发出赞叹,倒让我又迷惑又惶恐,我实在不信这当世闻名的大书法家能看得上我的几笔小字。
“阿真呐,其实你和思礼常来我书房,我早就看出你这孩子留心书墨,没想到你写得这样一手漂亮好字,当真是天赋极佳啊!”
原来我自以为是暗自观察,却早就被虞公看出来了,不更觉羞惭,说道:“阿真顽钝之辈,幼年是开过蒙,但遭遇变故,也未勤加研习,如此劣作实在不敢承老爷夸耀。”
永兴公听了我的话只更摇头,仍是满目的赞许之情,我再想谢辞倒也无味了,便尴尬地笑了笑,低下头去。
未几便是夕阳西下,公子的一名庶仆来传话接走了应郎,我想着永兴公也该放我走了,却谁知他竟叫我随他去书房,再书写给他看,我心怀忐忑,却也不敢不从。到了书房,永兴公亲自为我铺纸研墨,令我以自己的笔体写下了方才的那十六字。及至罢笔,我已是一身虚汗,仿佛用尽了所有神,这“班门弄斧”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你这孩子小小年纪,笔体中却透着一派古意劲,煞是少见,非寻常气度,你可否告诉我,你师从何人?本家又是哪户高门啊?”
我本想虞公再怎么赞叹,无非是他酷爱书法,感兴趣罢了,却不料他语态之间好似看出了什么,竟问起我的家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