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
不知过了多久,里间突然传来惊呼声,慕容冲此时已很有经验,赶紧上前一步抵住苻坚的背。
苻坚定定地看着门被推开,院判踉踉跄跄地走出来,“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郡侯的脉象稳住了,假以时日好生调养,两月之内定然大安。”
苻坚一口气松下来,靠在慕容冲身上动弹不得,此时东方欲晓,红日将天边云层划出一道裂缝,他此时才恍惚发觉,原来很多事情真的是可以改变的。
慕容冲一时间也是怔怔不语,他献上的《金匮药方》既然今日救了王猛,后者就绝无可能再对自己下杀手,他在苻秦的胜算又大了一分。
怀中并非绝色美人,乃是北地霸主,身上也并未染着沁人心脾的名贵香料,不过是沉郁檀香,可慕容冲即使是这么半搂着他,都感到心旌摇荡,与他背部相贴的部分仿佛都被业火灼烧。
他突然感到恐惧,不知该为自己顺从于有亡国之恨的仇雠而羞愧,还是应为自己恬不知耻地对一个强迫过自己的老男人产生欲念恐惧。
可他也舍不得推开他。
毕竟入秦以来,不提那夜,过问过他吃穿用度,关切过他学问文章,提点过他处世之道,带着他上沙场,为他阿姊张罗亲事,给他宦途铺路的,不是慕容氏的兄长叔父,都是眼前这个男人。
可他也恨他,亡国之恨不谈,苻坚几乎断送了自己整个人生。
不是没有想过娶妻生子,他也曾夜入秦楼楚馆想试试女人,可衣裳还未褪又开始觉得恶心。
每每当他推开面前的女人,对上妓子或怜悯或嘲弄的目光,他总是格外地恨苻坚,也格外恨那一夜。
就如此刻,他既为大秦天王难得的软弱而着迷,又为他倚靠自己而窃喜,他更为这样为苻坚患得患失的自己感到不耻。
如果苻坚是想折磨他,他的目的显然已经达到了。
“陛下,”慕容冲听见自己缓缓开口,声音轻的只有苻坚能听见,“若是要对姑臧用兵,臣请披挂上阵。”
苻坚并未回头,也不回应。
慕容冲继续道,“若陛下不放心,臣可以不带鲜卑一兵,只愿为先锋,若陛下还是无法安心,臣也可以为大军一走卒。请陛下成全。”
“朕知道了。”苻坚并未问慕容冲为何要去,兴许他明白,兴许他不明白。
慕容冲只想远远逃开这里,其余的,他都不关心了。
第二十七章
待王猛脱险,君臣相见,已是数日之后。
再见苻坚,王猛亦觉得恍如隔世,忍不住落下泪来,“听闻陛下为了老臣大周章,老臣内心何安呐。”
苻坚笑笑,“景略如朕父兄,亦如师长,怎么都是应当的。”
王猛闷咳一声,“听闻此番多亏了阿房侯献上的《金匮药方》?臣已着人备了谢礼,回头送去他府上致谢。”
“不必了,”苻坚此时最不想提及慕容冲,皱了皱眉,“那医书他是献给朕的,朕让御医们研读,再用的方子,你谢朕好了,何必谢他。”
王猛哑然失笑,“借花献佛也是献啊。”
他猛然想起先前慕容冲在此剖白的险些成为男宠一事,突然也便明白为何苻坚对慕容冲总有些微妙,“不过阿房侯当真是我朝第一美男子,所谓潘安宋玉恐怕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