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想想,恐怕苻坚还未得手,一时间他也不知是该悲悯这注定劫数难逃的亡国王子,还是为色令智昏的君王担忧。
苻坚却不知对方曲解了这么多,只想着不能让自己对慕容冲的杀意被杨安看出来,只好做出一副仁君之态,将慕容冲的狐裘捻好,轻声细语道:“无事,方才朕是在想排兵布阵之事。”
见杨安的目光在慕容冲身上游移,苻坚以为他已然疑心自己对慕容冲的态度,便道:“除去留守长安监国的储君外,朕将所有王子都带了出来,又安插到各军之中磨砺,向诸位将军求教。阿房侯与王子们差不多年纪,朕本想让阿房侯在将军麾下效力,可又想起他年纪尚幼,从前又是皇子之尊,锦衣玉食,恐怕不能帮上将军的忙,反而还拖累将军。”
杨安万万没想到苻坚竟然还打过这种主意,若是从前自己应了也便是了,如今知晓了苻坚对他的心思,哪里还敢引火上身?于是连连摆手,“阿房侯原先在燕国便身居大司马之位,自是英雄少年,末将一介草莽,哪里敢谈指教。”
苻坚也猜到杨安定会推辞,也便不再强劝,笑道:“是朕考虑不周,便不让将军为难,也不让阿房侯吃这番苦楚了。”
杨安笑笑:“先前便听闻诸王子骁勇善战、身先士卒,更平易近人,吃穿用度均与士卒相类,贤明如此,不愧为龙子凤孙。”
听人吹捧自家子侄,苻坚自是高兴,说了几句“哪里哪里,犬子庸碌”这般的客套话。
杨安此时此刻简直困倦不堪,见苻坚的目光又定在舆图上,心里一凉,恰好此时帐外火头军处养的雄鸡报晓,苻坚这才想起昨夜拖着杨安一夜未眠,赧然道:“是朕过于急切了些,累得将军陪朕熬了一夜。今日也无甚紧急军务,将军赶紧回帐补眠,不急于一时。”
杨安笑着应了,倒趋着退了出去,却在帐帘垂下时瞥见一直假寐的慕容冲睁开了眼,整张脸埋在狐裘里,神色莫辩地看着苻坚。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事情要说明一下帝王就是帝王任何事情都从基业考虑何况苻坚这种上辈子吃过大亏丢了性命的不过我感觉本文他被我写的有点逗比……
另外大家也不要忽略毕竟上辈子两个人互为仇人慕容还是苻坚间接的杀身仇人所以他的纠结迟疑提防怨恨其实都是正常心理
另外苻坚其实自己不知道上一世他死后不过8个月慕容冲也死了仔细想想挺冤孽
第十九章
这不是慕容冲第一次经历战争,秦军攻入邺城那日的哀鸣悲泣怒吼咆哮都仍在耳畔梦中,可此番却是他离战争最近的一次。
他骑在一匹不高的青骢马上,与苻坚的亲卫队与谋士们一起跟在天王左近。苻坚骑在一匹吐谷浑进贡的宝马上,一边翻看着舆图,一边细细查看地形。厮杀声愈来愈近,地面都在震动,不少战马被惊动,有谋士被颠下马去,就连慕容冲胯下那匹价值千金的青骢也在原地打了个转。
“陛下,杨安将军来报,三十里外惊现敌军。”
苻坚合上地图,漫不经心,“给他便宜之权,自行指挥,让将士们奋勇杀敌,立功得赏,告诉杨安,不需再来禀报,徒废时机。”
慕容冲勒住缰绳,腹诽道,若是什么都不想管,还御驾亲征做什么,白白让各将领慌张一场。
“阿房侯少年英雄,不知对如今战局如何看?”旁边有个幕僚早就看不惯慕容冲小小年纪就在天王身边随侍,见慕容冲独自一人,便想找找他的晦气。
慕容冲看他一眼,根本懒得搭话。
那幕僚见慕容冲对自己熟视无睹,面上很是挂不住,不依不饶道:“莫不是阿房侯早有良策,却不愿与我等共享吧?”
慕容冲脾气上来,冷笑一声,用马鞭指着那幕僚,“本侯就算献计献策,也是献给天王,与阁下又有何干系?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这分明就是自恃身份,瞧不起人了,那幕僚许是跟了苻坚许久,也比较硬气,身边又聚着一群同僚,便叫嚣着要讨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