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百依百顺、言听计从,他若是对你不好,我就提剑上门去拾他。”
慕容冲本随母,是个再薄情不过的人,可自从国破,便是姊弟二人相扶相持、感情甚笃,此刻也露出些和软模样,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着,像极了冬日暖阳里打盹的狸奴。
清河公主听了他这番话,又是熨帖,又是伤怀,只紧紧搂着他,哽咽不语。
慕容冲闭上眼,那不堪迷乱的一夜再度从记忆深处卷土重来,让他腑脏阵阵绞痛。阿姊本性纯良温婉,若是进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多半会落得个凄凉下场。
横竖只要有慕容氏进宫即可,如果自己去陪侍苻坚,那他是否便会放过阿姊?
摩诃萨青是王子,他慕容冲也是王子,能让阿姊此生安然无忧,纵是舍身饲虎又有何不可?
正是早春,苻坚却无踏青游赏之心,依惯例驾临太学考校学子。
因有以太子苻宏为首的王室亲贵子弟在此苦读,那些有心讨好天王的氐族勋贵也纷纷将子弟送了过来,苻坚又请士族中的饱学之士授课,无形之中也拉拢了一些曾将苻秦视作蛮夷的汉人。
“陛下。”今日苻坚特意点了裴元略陪驾,后者虽诧异于帝王突然的恩宠,但到底出身河东豪族,面上倒是泰然处之,不卑不亢。
今日是君子六艺,苻坚先挨个考评了几个王子,见他们均有进益才放下心来,不由得将目光投向慕容冲,不由得一愣不论前世后世,慕容冲素喜华服锦衣,哪怕是颠沛战乱中,也颇在意仪表,非锦缎丝绸不穿,这日却一反常态,只着了汉人学子常穿的儒服儒巾,整个人敛去了三分媚态,平添五分文秀之气。
慕容冲倒也不似刚来太学那般放纵驰荡,于礼乐上倒也真的下了功夫,这与苻坚印象中上一世的慕容冲大相径庭,不由奇道:“一两月不见,此子竟已非吴下阿蒙。”
太常奉承道:“是陛下德泽万方,夷狄亦被教化。”
苻坚凝神观看了会,发觉慕容冲果然天资极佳,虽从前懒散了些,可经过这些时日进不休,虽不如苻宏苻晖这两个大的,比起苻丕苻登却也不差。
“赏锦衣一件。”苻坚话音刚落,便觉不对,他竟忘了面前这人并非上一世的娈宠,而是个太学的学生,好在只有身侧的太常与致远听见,他便及时改口道,“赏五经一部。”
真是上辈子带来的毛病。
一时鬼使神差,经年走火入魔。
作者有话要说:
摩诃萨青就是个古印度还是哪个佛教国家因为小老虎太饿就让他把自己吃了的小王子
第八章
慕容冲当真是转了性,得了赏赐也不动声色,宠辱不惊,只对苻坚行了礼,便退回到一旁。
苻坚心内不禁纳罕,此番的慕容冲实在比上一世谦逊内敛许多,让人几乎找不出那个嚣张跋扈,几乎可以翻版“苦饥寒、逐金丸”的骄纵王子的影子。
看来朕这般做不仅对,还是大功德一件。苻坚洋洋自得地想。
可惜现世报来的太快,晚间苻坚在自己的寝宫批奏章,就听致远来报:“陛下,新兴郡侯之弟慕容冲求见。”
苻坚对亡国之君历来宽容,亡燕之后慕容便被封为新兴郡侯,慕容冲因为年龄尚幼,便还不曾得封爵位。
“宣。”
慕容冲依旧穿着白日里那件儒衫,近看更觉朱颜韶丽,风流蕴藉。
他恭恭敬敬行礼后,并不作声,苻坚也不管他,自顾自地提笔批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