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煦呆呆跪在旁边,半天才捂着脸,瘫坐在车旁泥浆里,嚎啕痛哭起来。
瓢泼大雨一直下到天亮时才停下来。大雨过后,浓雾弥漫了整个山谷,树木吸足了雨水,散发出夏日植物特有的草木气息,随着天色一点点变亮,林子里鸟儿开始婉转啼叫起来。
王俊煦躺在车旁的泥浆里,宛如泥猪土狗,目光呆滞地看着亮起来的天和满天的白雾。
树林里群鸟突然惊起,扑楞楞飞向远方。片刻后有脚步声传来,王俊煦微微扭头,就见白雾中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那身影由模糊到清晰,一步步朝这边走来。
白川脸上满是血迹泥水,身上衣服成了布条,烂得仅供蔽体,朝车走来,经过王俊煦旁边时,只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眼神类似于看一只臭虫。
“他死了,”王俊煦说着,躺在泥里又痛哭起来,“是我把他逼死了,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白川没理他,甚至连脚步都没停顿一下,径直到了车旁,把车门一把拉脱,然后他探身进去,把秋禾抱了出来。
他的心上人,他在人世间的至宝,静静躺在他怀里,无悲无喜、无忧无惧。
白川在秋禾脸上浅浅吻了吻,轻声说:“宝贝,我来带你回家了。”
他飞身而起,抱着秋禾跃上树梢,朝前跑去。脚下丛林朝后消退,白雾渐渐淡去。隐隐群山间,出现一条亮白的河,大群白鸟在河边嬉戏飞舞。
河的源头,就是他们的家凉石镇。
☆、复生
秋禾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三十七天之后的事了。
那天中午,沈宝成正拿着把剪子,仔仔细细地捧着外孙的手,给他剪指甲,突然觉得秋禾食指微微一动。老头子先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默默发了一阵呆,后来一抬头,就见秋禾睁着两只黑幽幽的眼睛,正把他望着。
秋禾一个多月水米未进,身上肉都瘦干了,脸也脱了相,就只一双眼睛睁开来,依稀还是老样子。他看着沈宝成,使出浑身力气,才吐出两个字:“外公!”
声音细微沙哑,要不是房里静,几乎听不见。满头白发的沈老汉把秋禾呆看了一阵,哆嗦着一只手,满头满脸地抚摸他,说:“儿啊,我的乖儿啊……”
话没说完,他就咧着嘴无声地哭了,大滴眼泪流过脸上深刻皱褶和花白胡茬,落在被面上。
房门哐当一响,老丁、老刘两个老头一前一后挤进房来,老丁看沈宝成哭成那样,以为秋禾病情反复,慌里慌张把人往旁边一推,说:“怎么了怎么了?拿我来看看!”
边说边在床前坐下,抓起秋禾手腕,要给他把脉,结果正对上秋禾的双眼,老丁也怔住了,不敢置信似的,小小声说:“秋禾,你……你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