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长得瘦儿、不那么高儿还是很有好处的,起码在战场上很容易找到比他高大的尸体作掩护,垫在上头马踏不着、人看不到……活命的几率绝对呈几何型增加。
他柳寒江……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绝对不要没面子地憋屈地作为炮灰死在战场上!至于像某位岳大爷一样,真的爷们地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壮壮烈烈地来一个儿当杀人……他柳厚脸皮压根就没考虑过!
识时务为俊杰啊……缩头的千年王八……其实吧,也不是谁都有那勇气担当的嘛!
傻了
柳寒江埋头躲在血腥的尸体之下,冷眼旁观着四周。原本空旷的旷野上,此时到处是徒步飞奔的魏人与胡人,鼓角齐鸣、战马奔驰,漫飞舞的利箭,从己方的阵营中向敌人扑了去。
滚滚烟尘和着呐喊声、马蹄声、刀枪碰击声,海啸般腾空而起。本就灰暗的天空变得更加惨淡,冬日光秃秃的枯枝在烈风中瑟瑟颤抖,整个大地都好像摇动起来。
一场早在柳寒江意料之中的血战,却在柳寒江没有料到自己也会亲自参与的情况下爆发了!
很快,一队胡人骑兵飞扑到长列虎贲面前,想要把虎贲冲散、截断,可是还没有靠近,就听到阵阵“嗖嗖嗖”的尖啸声,好像死神在冷笑,隐藏在虎贲中的团弩士射来阵阵筒箭。胡人有的胸口被射穿,有的负伤后退。而虎贲又列队向侧面横扫过来,把那些分散袭来、不成阵势的胡人,打得一片凌乱、死伤满地。
虎贲再次恢复了长长的队形,像一股决堤的狂流,从城洞里滚滚向外喷涌。在这股巨大的力量面前,仿佛一切都要被冲垮、压倒……
战鼓声雷得更响,刁斗声也在四处当当响起。柳寒江能感觉到在那震憾地的巨响中,有个强烈的意志在指挥着场生与死、进与退的交响曲。
而很快,那个强烈的意志出现在开阔的旷野上!
几百面旌旗,像许多迎风展翅的大鹏,带着蠕动的虎贲长蛇向胡人发起总攻击。旌旗的最前方,是一个身材伟岸的男人。
这人的脸孔被头盔遮住一半,只在钢铁挡额下露出一双凝着霸气的眼睛,凛然、无情!身上血色的披风随风猎猎作响,飞扬中昭显着冲的杀气!
数千的铁骑如影随形地紧跟在这人的身后,数万的虎贲仿佛来自地狱的狂涛,裹挟着踏碎切的威势,跟随着这个山岳般的男人,如惊涛拍岸,向着胡人的大军冲去!
“虎贲……随我……杀!!!”男人浑厚的吼声闷雷一般响起,手中长刀狠狠地朝最前方名身材巨大的胡人将领斩落,剧烈的金铁交鸣声中,胡人将领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张嘴喷出股血箭,连人带枪被砍飞,整个胸腔被刀气切成西瓜片般的碎肉,就连那将领□的胡马也经受不住人强横的力量,“咴律律”悲嘶着往后跪伏在地。
“杀!杀!!杀!!!”数万大魏的虎贲将士轰然回应着男人的吼声,声如炸雷,脚下的战靴搅起漫尘土,长矛下压直指胡人的胸膛,长刀挥舞砍碎冷冽的朔风,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森林!
旌旗率领的大部队悍然与胡人大军面对面地短兵相接。每把刀锋,每杆矛头,都沾满还在冒着热气的鲜血。激怒的狂吼,使出全身力气的猛拼猛杀,在血染的大地上遗留下无数残破的尸体。
剧烈的厮杀中,有很多人都是柳寒江熟悉的……矫健而妖媚的上官潋晴,飘逸而又鬼魅的谢子游,冷酷而超然的卫长瑞,彪悍而卓越的荭景……
可是在这个绞肉机般的战场上,所有的人都没有那个旌旗下的人耀眼!策马狂奔中,手中长刀每次闪电般地击出,都会带走一条鲜红的生命!暴虐、残酷,遮的杀气如潮水般从这个人的身上奔涌而出!
这个人……就是上官潋晴合作的对象,司马家族现任的家主……司马重锦!即使……是立于千军万马之中……也仍然耀眼到让人刺目的绝世战神!神祗一般……不可测、不可近、不可……攀!
整整两个时辰,令人眼花缭乱的战事终于快要停歇……
柳寒江小心翼翼地从尸体下钻出,想要趁着还没有停战打扫战场,不引人注意地摸到几个残存的囚徒身边。却不料脚下突然像踩在油上似的滑,随即跌倒在地,看……原来是自己踩到滩粘稠稠的血泊!
赶紧擦擦沾满血迹的双手,柳寒江正要站起身来,却被一个小山般高的囚徒发现了……那拼命才活下性命的囚徒看到柳寒江几乎毫发无伤的样子,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儿事,顿时股怒气全都朝柳寒江发泄出来,大声骂句:“胆小鬼!”,然后猛地把提起柳寒江瘦弱的身躯,铜锣大小的拳头轰在柳寒江胸口上,将柳寒江风筝般击飘起来。
柳寒江口中鲜血狂喷,在空中翻翻滚滚往后跌落,只感到整个胸膛都被挤成薄薄的一层,再难以呼吸……秀才遇到兵……不但有理不清……有命也会变得没命啊……没武功……就是受人欺负啊!柳寒江悲愤无比,下辈子、下辈子他死活也要学武功,坚决……不再当个弱书生!
无比狼狈地从地上颤抖着再次站起的时候,柳寒江伤心地发现,他竟然被那个大块头囚徒重新扔进战场……几个虎贲的士兵正围困着个拿着铜锤的胡人将领!
“当”
数把长刀与铜锤交鸣的声音在渐渐安静下来的战场上格外地响,巨大的余音将柳寒江的耳鼓震荡得久久不散!柳寒江头昏眼花,还没看清楚具体的形势,就发现道锐风向着自己的脑袋急袭而来……
不得不,人类面对死亡的时候,爆发出的力量是惊人的!柳寒江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双手从地上抽起个东西就格挡上去,瞬间,两只的胳膊剧痛难当,手里的东西盾牌,被“咣当”声击落在地。柳寒江才发现自己的手腕竟然被胡人将领铜锤上的余力震得骨折!
那胡人将领将围攻自己的几个虎贲全部击杀以后,终于将目光对准挡住他击(啊……其实也就是被虎贲挡下之后的铜锤的余力而已)的柳寒江!
此时,胡人将领浑身都是严重的刀伤,浑身分不清地汗水和血水浸湿褴褛的衣衫,涌着血腥味道的喉咙,让胡人将领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命不久矣!唯记得是……多杀一个是一个!就算他死,也要拉更多的魏狗垫背!
于是,可怜的、遭受无恙之灾的、唯二还站着的柳寒江柳书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这位爆发最后生命力量的胡人将领……嗯哼……惦记上了!
咕嘟柳寒江咽了口唾沫,脑子无比清醒地认识到……如今只有冒险拼才有机会保住自己的小命!
该死的囚徒、该死的上官潋晴、该死的谢子游、该死的司马重锦……该死……都该死!
柳寒江恶狠狠地咬牙,趁着胡人将领冲来的时候,艰难地用双肘将把长枪拖起,死命地夹在腋下……拼着吃奶的力气,朝着胡人将领冲了过去!
长枪怎么也该比那铜锤要长!只要能够先刺中胡人将领……不定……能有一线生机吧?
赌命一博!胡人将领的重锤已经自上而下、泰山压顶似地劈下……可是柳寒江颤抖的长枪还没有刺透胡人将领的身体……没办法……家伙皮糙肉厚得跟狗熊似的,枪头再锋利,架不住柳寒江柳书生……没力气啊……
柳寒江认命……他柳某人能够像个人似的死在战场上……其实还是蛮英勇的……
这时,把寒光闪烁的长刀突然从柳寒江头顶探过来,猛然隔开胡人将领必中的一击!
柳寒江抓住瞬间的空隙,泥鳅样从铜锤下滚着冲了出来,转头一看……
只见那个数万虎贲的头领,那个威武的战神,穿着浴血的战袍端坐在高大的战马之上,手中长刀化作条刺目的冷弧,无声无息之中,割断铜锤的把手、割断胡人将领的左颈!
战神的身后,是鲜血浸透的土地,无数残缺不全的肢体、碎裂的头颅与折断的兵刃和着鲜血,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地面,犹如艳丽到妖媚的血色红宝石,缀着此人高大的身影。
阴沉的天空反衬着深渊地狱般的战场,耳边列风呼啸,刮面如刀!
血色的战场上,最最夺目的战神,背对着大魏的京城,从战马上俯瞰着身血污的柳寒江,头上的头盔不知何时已经摘下,露出俊美而高贵的脸庞,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因为杀戮未曾消散还带着森森的红光,冰冷的唇角掀开,逸出低沉的嗓音:
“……你叫什么名字?”
柳寒江再也夹不住腋下的长枪,“当啷”声,任由长枪掉在地上。身的血和汗黏在身上,此时被风吹,更是令他激灵灵地打个冷颤:
“我叫……东……那个……东方……姓东名方!”
丫的,这压迫力也太大了,脑子都快被盯得短路了,还好他柳某人还没傻逼到用什么“江寒”之类听就穿帮的名字!柳寒江倒不是根据东方不败起的个名字,而是觉得凡是中国人就都是东方人……起个叫做东方的名字,其实真的很不赖。
不过,司马重锦问他名字干嘛?该不会……是发现他柳某人装死畏战……要来个秋后算账吧?
柳寒江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看看远处……嗯……那个把他抛来里的囚徒……好像很不小心地被另一个装死的胡人给砍死了。再看看近处……围攻铜锤胡人将领的虎贲也都死绝了……
“东方?”司马重锦头,黑色的瞳孔眨不眨地盯着瘦弱的柳寒江,丝细微的笑容从脸上升起:
“……很不错!从今日起你不再是囚徒……以后,就是司马重锦的亲兵!”
“哈?”柳寒江傻。